晏辰彧依舊沒理他，站起來說走吧。

學生還都在外邊吃飯，走廊裡很安靜，上次這樣走是晏辰彧轉學那天，隻有呼吸和腳步聲，那天聞不到他的信息素，可是今天有，變淡了，不像昨天那樣濃。

“手怎麼了？”晏辰彧沒有像那次那樣沉默不語。

關易垂在身側的手略微一顫，不知道晏辰彧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明明一上午他們都沒打過照面。

“樓道燈壞了，上樓時候磕的。”他說。

晏辰彧突然停下，“關易我想看你的臉。”

關易心尖似是被羽毛細掃而過，怔了怔，緩緩轉過頭。

晏辰彧眼眸在他臉上流轉，沒有看到一絲傷口，又問他：“家裡還有其他人？”

關易說沒有，他也沒追問，手揣進兜跟他到了實踐教室。識别關易指紋後，全息屏幕出現在眼前，調試好模型後，關易開始模拟。

“如果按你的方法。”關易兩指将重點區域放大，“這裡會成為弱點。”

晏辰彧從一側畫出敵人攻擊路徑：“而且這也是很容易被攻擊到的破碎點。”

“對。”關易答完才反應過來，他知道原因？那還問？

他沒想太多，又問道：“還有哪裡不懂麼？”

“沒有了。”

屏幕上的機甲因為無人操控自己動了起來，在空中一直走，樓下逐漸有學生低語。

晏辰彧手掌寬大，壓在關易腺體上。

“班長，你的信息素很好聞，還很熟悉。”

“不是什麼老套搭讪話術。”晏辰彧帶着笑語，“我是說真的，不過我失去的是分化前的記憶，我們應該沒見過。”

脖頸後的溫度燙人，燙得關易眼眶泛熱。

“我們回去吧，快上課了。”

他關掉全息影像，從晏辰彧手中掙脫，沒等他先走了。

晏辰彧低眉注視自己的指尖，撚了一下似有所想。

進班前關易碰見了體委，告訴他其他項目都填完了，4X100和長跑還有名額，讓他選一項，另一項實在沒人上他自己替。

關易摩挲過表格中晏辰彧的名字，在後面填上了自己的，不受控的又想起剛才晏辰彧說“我們應該沒見過”，筆下不慎畫出很長一道，他急忙擡起筆想了一下自己還準備做什麼，又把三千米也寫上了。

體委看一眼表格大驚：“天呐，班長你身體吃得消？”

關易：“……沒關系的，你放心。”

以前他不參加運動會，因為運動可能會讓信息素不穩。

體委眼裡瞬間蓄滿崇敬，狠狠點了幾下頭。

-

關易剛出校門就被聞則攬住肩膀，他比關易矮，這個動作關易隻能高低肩走。

“我都來接你了，必須去我家，我媽可給我下達命了。”

關易“嗯”了聲，然後把聞則手從自己身上摘下來，就這麼個動作被他發現身上的傷了。

“劉子志回家了是不是，你們打架了是吧！”聞則不禁提高音量。

晏辰彧一直在他們身後，卻一直沒等來關易回眸，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走得很慢，跟在後面，聽聞則罵罵咧咧。

“那個死賭鬼。”聞則從上到下仔細檢查一遍關易，“還有哪受傷了。”

“沒有，他沒還手。”

“他是想還手來不及吧。”聞則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他們走遠了，晏辰彧聽不到後面說了什麼，倒是發現旁邊有雙眼睛在偷窺，他穿進之前關易打架的那條小道，又見到綠毛。

“你來找關易？”

綠毛擡起頭鼻孔看人，手裡刀比劃來比劃去：“你們認識？”

“别再找他麻煩。”晏辰彧捏着他手腕反方向沒用幾成力掰了一下，刀就掉到了地上。

“關你屁事啊！”綠毛揉着手腕退了幾步，嘴上還是不饒人。

晏辰彧懶得多說，一瞬不移地看着他，看得綠毛心裡發毛說話聲越來越小，最後跟蚊子似的：“瞅屁啊……”

晏辰彧另隻手終于離開口袋，捏着手機低頭跟李柯聯系，讓他看着處理，别再出現就行。

就是上次帶人來開鎖那位，是晏辰彧母親那邊的人，不受他父親監控。

關易再次見到晏辰彧是在周希朵家，周媽媽說周希朵這次考試進步很大，便留他在家吃飯，順便想讓他作為長期家教，坐下來制定周希朵學習計劃。

這頓飯吃得很晚，周媽媽說要等周希朵哥哥，關易知道她說的就是晏辰彧。

周媽媽提出了對周希朵後續學習的要求，關易一一記錄下來，想到什麼就問一下。

這時候傭人紛紛走到門口向裡拉開，晏辰彧和周父一起進來，他看起來有些累，眼皮一直耷着。

“我們吃飯吧。”周媽媽笑笑。

關易跟在後面去往餐廳，剛好晏辰彧走到他身邊，他們的肩蹭了一下。

這樣近，卻一點信息素都聞不到了。

關易削微側眼，侃侃發現晏辰彧颌骨那裡有一道血痕，不禁蹙起眉。晏辰彧好像沒發現他就在身邊，可能是因為頭發遮住了眼。

又走了幾步，手指伸進發裡将眼前頭發耙梳上去，這下關易又看到了他手腕上的淤痕，雙手都有。

“晏辰彧？”低聲近乎伏在耳邊喚他。

晏辰彧壓在頭發上動作一滞，扭頭看過來，睫毛上有細密的水珠。

關易的唇輕微在顫。到底怎麼了。

晏辰彧垂下頭，他的肩上似乎壓下來一點重量。晏辰彧靠上去了嗎，好像沒有。

他隻是在将将要靠上的瞬間又克制地擡了起來。

“我想離開這裡。”近乎是氣聲，“可以帶我離開麼？”

關易再看周媽媽，已經走出去很遠，他攬住晏辰彧肩膀過去跟她說不能吃飯了，随便編個借口說學校今晚有活動。

周媽媽眼睛瞟向晏辰彧：“那好吧，你倆關系還挺好。”

關易在手機上約車，又不知道晏辰彧要去哪，問他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你家。”

沒聽到關易聲音，他動了動身體，卻被關易按住：“别動，你都快倒了。”

“可以嗎？”晏辰彧問他。

“什麼？”

“去你家。”

“嗯。”

……

把晏辰彧在後座安頓好，關易覺得他可能會想躺下，打算去副駕坐，要走時被拉住了，晏辰彧牽他胳膊不松手。

關易隻好坐進去，晏辰彧依舊沒松手，身子一斜靠在了他肩上，溫吞的呼吸撲在關易面頰。

許久，在車駛離周希朵家，他說。

“聞不到你信息素了。”

他以為晏辰彧睡着了才說的。

沒想到他還能清醒地回答他：“嗯，我把它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