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說愛情會使人迷失，今天分手的同事又說，劣質愛情就像發黴的爛水果，黏膩糾纏不清，惹來蚊蠅，令人惡心。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但是很同情他。

今天是第2737天，我又在想你了。

——關易日記」

關易回家做完所有事情，和晏辰彧視頻完。從藥瓶倒出來六顆吞下，裹緊被子。

他清楚這藥的副作用是什麼，今晚都不會好過。希望可以早點入眠，興許明天還能有精神考試。

挂鐘滴答滴答一秒又一秒，時間流逝的聲音無限放大。關易扯起被子蓋過耳朵。

再醒來是因為徹骨的寒意，他看着秃然的牆壁，最先動了動手指，整條胳膊都沒有知覺，而後是腿。明明還是夏天感覺到的隻有冷。

窗外沒有一絲光亮，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應該離天亮還尚早。

關易漠然地看着牆，一段時間之後他的身體可以活動了。關易伸手将被角塞進身下，将背後的縫隙填滿。

小的時候，在福利院的冬天，沒人囑咐關易要全副武裝，他兀自跑去室外，蹲在地上反複滾怎麼都成功不了的雪球，最後凍得紮手，十指沁出血紅色。

現在的感覺就如那時那般，冷到刺痛。

這種冷是精神緻幻，他不能用任何加熱設備。體表溫度正常，加熱到适宜的溫度，他會在高溫下幻覺中死去。

關易抱緊雙臂，曲起膝蓋，全身蜷縮進被子裡。

他不知道别人會不會有這樣的副作用，但這是他唯一能和支付得起的藥。

從十四歲分化起，這種副作用每況愈下，曾經他也是沒有易感期的Alpha。

初三，易感期突如其來，爺爺給他用很好的藥。

會安慰他說：“上帝給我們關易強健的身體，怕我們驕傲所以才安排了這一點小缺陷。”

關易好像又回到那時候。老爺子每天都要檢查他的作業，經常寫完下樓去找時，都要在樓下各種牌局棋局裡找人。

朋友勸他再來一局，他就會揉一揉關易頭發說：“不了，自律的乖孫可要不得不自律的老頭。”

關易對眼前的老頭笑了笑，老爺子的身影逐漸模糊，直到消失。

又跑來個小男孩，要把手裡的飛機模型送給關易。

“坐飛機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哦，等長大了我們就去一個隻有我們兩人的地方，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關易看着小男孩，眼睫輕輕顫動，漸漸身體變得沉重。

再次醒來是因為吵不停地鬧鈴聲，坐起來關掉時身體沒有任何感受，仿若一切都恢複如初。

有人在敲門，來人是聞則，他眼神很好，透過關易開的一條門縫就能看見，昨晚沒來得及收起的藥品就擺在茶幾上。

“你易感期到了？”聞則不請自來就算了，這會又直接把房主推開闖進來，“剛好我來給你送吃的，快補補，你那易感期太傷身。”

聞則拎起手裡的保溫袋放到桌上，扒掉袋子露出兩支保溫桶。

“這個是你的，這個是爺爺的。”

擰開蓋子，最上面擺着幾個小巧玲珑的燒麥，下面有碗骨湯。

“趁熱吃哈，我要去醫院了。”聞則拎着又要走了，“哦對，你要帶什麼我去學校幫你拿。”

“我今天要去學校。”關易喝了一口湯，有點燙伸了伸舌頭，“幫我謝謝阿姨，還有不要再做了，這麼早太辛苦了。”

“不是你今天還要去學校？”聞則充耳不聞，手裡東西結結實實砸在桌上，“你是不是被那個Alpha狐狸精勾走了。”

關易輕輕吹涼勺子裡的湯，掀起眼皮：“說什麼呢，今天要期中考試。”

“哦這樣啊，那我原諒你，今晚我再來看你，要是有什麼症狀我絕對不會讓你邁出家門半步！”

關易挑起一邊眉：“真的？”

聞則梗了梗脖子，咽了口唾沫：“反正你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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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是按成績排位，晏辰彧在聯盟附沒有成績記錄，被安排到樓下考試，和關易隔着樓層考場一頭一尾，所以考試期間為了不影響對方是沒有見面的。

第二日考完最後一科，關易走下樓晏辰彧已經在樓梯口等了。

“你覺得題的難度怎麼樣？”關易問他。

擔心他有沒有适應這裡的節奏。

晏辰彧：“我覺得是正常難度？沒有超綱題。”

關易點點頭表示贊同：“你能習慣就好。”

晏辰彧笑着勾了勾關易小指：“餓不餓，現在去吃飯？”

“今天我想請你。”關易看他，“可以嗎？”

他眼睛濕漉漉的，眼尾有點下垂，很乖巧惹人疼的長相。

晏辰彧看着這幕面孔，眼眸忽明忽暗，猛地攬住關易肩膀，然後輕輕用指腹剮蹭了一下他凸起的鎖骨，在他耳垂那磨耳朵：“當然。”

關易臉色瞬間漲紅，斂眸看搭在肩膀上的手，骨節分明又纖長。這雙手會牽起優秀的、美麗的伴侶，但關易唯獨沒想到會在自己身上過多停留。

夢過無數次的場景，在今年一個接一個的實現了。即便其他人看來他們這樣近地勾肩搭背是兄弟間再正常不過。

關易隻覺得記憶中有一枚漂泊在汪洋中岌岌可危的浮漂，總有一天會被淹沒，下一次陽光照耀下來，會有雲和泡沫的浮影，卻唯獨不再有他。

晏辰彧似乎發現他走神了，捏幾下關易手指指腹，問：“要帶我去吃什麼？”

“是家小店。”關易沒有擡頭，繼續看自己被捏住的手指，“但是味道很好……希望你不介意。”

晏辰彧沒有回答他，關易選擇再等一會。還是沒有，最後耐不住性子去看他。

“終于看我了。” 晏辰彧眼尾彎起來按住關易腮頰，擠成了小倉鼠，俯身告訴他，“不介意，和關易去哪裡我都喜歡。”

路上人多，晏辰彧放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關易别開臉邁大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往左邊那條路拐進去。

“在這邊，晏辰煜。”他回頭看着，鹿眼瑩潤。

晏辰煜低下笑着搖搖頭，當然看出關易是故意的。

小店離學校不遠，剛考完期中休息的學生很多都聚在這裡，乍一眼看過去已經滿位。

店員招呼着顧客，經過他們時問需不需要排隊。

“我有預約。”關易報出自己名字，被帶到店裡二樓。

店裡還是采用最初的點單方式，手寫菜單。

店員站在桌邊拿着竹簡似的墊闆，寫下關易點的菜。

點完這些關易問晏辰彧還要不要再加。

晏辰彧微微搖頭。

桌下，關易的手從坐下就一直被牽住揉捏。店員離開後，晏辰彧更加放肆，下巴靠在他肩上，說話時一點一點的。

“原來我已經被關易同學放進計劃中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