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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暮百無聊賴地在醫館坐到下午,終于來人了。
是老熟人,杞松。
“杞大哥。”
高大的絡腮胡男人在門口看了看時暮的醫館,才走進來。“時大夫,我找你兩天了,問了街坊才知道你搬這裡來了。”他感歎,“你醫術好,人也好,擺攤太委屈了,就該開醫館!”
轉回視線就看到哥兒大夫輕快眨眼,笑道:“我以後還要當甲字号大夫,進太醫署呢。”
杞松一陣茫然。
甲字号大夫?太醫署?這些東西是能想的麼?
不過他男人是淩王的話,也合理。
對方出聲詢問:“怎麼樣?相信了麼?”時暮也知道,自己不行這種事情對男人來說,确實難以接受。
杞松眼睛唰就紅了,“我無所謂,但請時大夫一定救救我娘!”
時暮才知道,他是為常三娘而來。
斟酌片刻,給出一個殘忍的答案,“這樣跟你說吧,治好你娘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但治好你,我隻有百分之四十二。”
常三娘患得是系統性紅斑狼瘡。
這是一種累及全身的自身免疫性疾病,好發于二十到四十歲之間的育齡期婦女,男性也會有,但發病率較女性低得多。
這種病的表現形式也挺多樣的,除了面部蝶形紅斑、皮疹、發熱、關節疼痛,以及腎髒上的損害,還有心髒、呼吸系統的損害。
在現代醫學系統性紅斑狼瘡雖然無法完全根除,但隻要規範使用免疫抑制劑和糖皮質激素,就可以正常生活。
可是杞松的情況不一樣。
據時暮從熱搜上看來的數據,男性不明原因弱/精症的比例可高達百分之五十八!
沒準熬個夜就弱/精了。
杞松正聽着時暮的話,醫館門口響起尖厲的一聲,“阿松!”
常三娘為了阻止兒子找大夫看診,跟來了梅花大街。
一瘸一拐地罵着走進醫館,“阿松!你昏頭了是吧!一個小哥兒說的話也信?我生的你,我能不知道麼?你壯成這樣,那個方面絕對沒有問題!”
原本時暮新開的醫館,雖有人流,卻沒什麼人在意。
常三娘嗓門極大,一嗓子喊出來,醫館門口的路人都停下了腳步,詫異的、好奇的、審視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醫館僅有的普通男性——杞松身上。
畢竟沒人不好奇,那方面有問題的男人長啥樣。
常三娘沒注意,依舊叫嚷得起勁,“你這小哥兒别想着污蔑我兒子!”氣呼呼地強調:“我兒子才不是銀樣蠟槍頭!”
醫館外,圍觀百姓的眼裡都分明寫着:咦,大高個是銀樣镴槍頭。
時暮看了一眼,杞松血紅的耳根和幾乎要紮進自己胸口的腦袋。
确認了,是要收拾收拾,逃離地球的程度了。
常三娘不想多待,拉起杞松就走,出門下台階時,走得太急,膝蓋霎時扭了一下,極痛苦地坐到台階上,呻\吟起來。
杞松趕緊扶住她,“娘!你還好麼?”正想尋找大夫的幫助,對方已經先一步走過來,在常三娘身邊蹲下。
系統性紅斑狼瘡基本上依靠查體、血常規、肝腎功以及免疫學檢查可以确診。
時暮用銀針幫她查了血。
常三娘還要繼續罵:“你别碰我!”
時暮也不理她,直接給她用上激素和免疫抑制劑,然後,笑眯眯告訴她,“大娘,明天早上你就知道我沒騙沒騙你了。”
常三娘才不信,如果幾根銀針就能起作用,那自己早治好了。
她又不是沒紮過。
“你不就想賺診金?我兒子那方面才沒有問題!”
眼看着周圍那種譏诮的、暧昧的眼神又投向自己。杞松真急了,“娘,您但凡少讓兩個人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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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常三娘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發現,常年疼痛的關節居然緩解明顯,面容上的皮疹也消退不少。連同疲憊、喘不上氣、咳嗽、心怦怦跳等一系列症狀都在一夜間好轉。
整個人精神抖擻得不像話。
哥兒大夫那句話在耳邊蓦然響起,“明天早上你就知道我騙沒騙你了。”
常三娘背脊刷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如果他沒騙自己,那阿松豈不是真的不行?
瞬間一口氣上不來。
如果休了秦雨,秦雨另嫁他人懷上孩子,那阿松定然一輩子找不到娘子了!
剛回到身上的力氣好似再次被抽空。
常三娘愣愣地坐了半晌,才小心翼翼打開房門,朝外張望。
庭院像往常一樣打掃得幹幹淨淨,桌上已經擺好白米飯,一碟素炒小菜和一盤肉片,烹饪得很清爽。
這是為常三娘準備的早飯,做飯的人正蹲在院子的井邊洗衣服,看到常三娘出來,露出一貫的柔順笑意,輕聲喊:“娘,可以吃飯了。”
杞松剛幫他打起一桶水,正要蹲下來和他一起洗,看到,也笑着喊,“娘。”
常三娘揣着剛才的念頭,還有點不敢看秦雨。
突然覺得,沒有孩子雖然遺憾,但秦雨照顧着阿松,總比兒子孤苦一人的好。
畢竟,有問題的可是自己兒子啊!
對,得幫阿松留住小雨!
想到這裡,中年婦人踏出房門,慢慢地,一步步地,磨蹭到水井邊。然後伸手把木盆拉到身前,在小兩口詫異的目光裡,溫聲細語地說道:“小雨啊,你剛做了飯,休息一會吧,衣服娘來洗就行。”
婆婆最近這一年因為沒有孩子對自己很苛刻,此刻秦雨還以為她又要發脾氣,立刻像隻小兔子似的躲到杞松身後。
小夫夫一起緊張地盯着自己娘親。
已經開始搓衣服的婦人又回頭,和顔悅色地提醒:“對了,小雨啊,你去吃飯吧,娘不餓。”
小夫夫張開的嘴巴好半晌沒合上。
常三娘第三次回頭,笑容滿面地安排:“阿松啊,你看小雨也好久沒買新衣服了,你快帶他去買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