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州落了一場秋寒後,天氣又開始回暖。小雪這天,竟是二十幾度的異常溫度。
祝春知接到陵梧高三13班班主任侯老師的電話時,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被叫家長的一天。
不過身份位置有所轉變。
電話那端細細的溫柔女聲問道:“您好請問是齊疆的家長嗎?”
祝春知愣了一下,随後說:“是。”
“是這樣的啊,我們昨天晚上在巡校的時候發現齊疆和人打架,加上齊疆之前也因為類似的事件被記了過,所以想說,您需要來一趟學校了,對方家長上午10點到校。”
祝春知腦袋上都冒出了兩個問号,懷疑自己接到了詐騙電話。
再三确認後才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
不過,那是齊疆唉,那是旁人多跟她說句話她都能把頭縮進沙子裡藏着的小啞巴齊疆唉。
真有你的啊小齊疆。
“有人受傷了嗎?”
“沒有,齊疆下手有輕重。”
“啊?”祝春知寫材料的手停頓了一瞬,鋼筆在紙張上滲出小塊兒墨。
電話另一端的侯老師似乎是不理解她為何這樣驚訝,疑惑問道:“齊疆練過跆拳道,這不是尋常事嗎?”
“啊,是,是。”
祝春知看了看日程表,明天上午沒有課。她的目光觸及自己的淺灰色大衣時,忽然想到了什麼。
“對不起啊侯老師,給您工作造成了麻煩,明天我一定準時到。”
第二天上午,祝春知穿了件草綠色的套裝裙,本在校門外等着侯老師的聯系,可偏巧碰上齊疆她們班在上體育課,隔了一欄的距離。
齊疆的個子高,跑步時在隊伍後面,半長頭發的上半部分被一根黑色皮筋束着。穿了件純白色的棉服,和下午的溫度完全悖逆。
不被熱一身汗才怪。
祝春知早有料想。上一個周末齊疆回家時将秋季的大部分衣服清洗晾曬,然後全放進了衣櫃裡。
小齊疆這有自理能力,但對于生活常識缺少基本的掌握啊。
足球場上的男生踢球沒水準,足球向着正在跑步的女生群中疾馳旋轉而來,齊疆往前沖跑了幾步,擋住了球。
純白棉服上沾染了一個足球的污印。
其中一個踢球的男生高聲喊:“對不起了啊齊疆,麻煩你幫我踢過來吧。”
語氣客氣極了。
齊疆擡起薄薄的眼皮,向遠處高望了一眼,蓄着力踢了一腳,正中球門。
意氣飛揚。
人群中傳來口哨聲與呼聲。
齊疆腼腆地笑笑,重新繞回到跑步的隊伍中去。
祝春知站在圍杆外看了一會兒,在她身上怎麼也瞧不出一點會跟别人打架的态勢。
跑操的圈到綠色圍欄這一邊時,齊疆才終于看到了前方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手裡提件行李包。
窈窕立着便是一幅清麗悅目的畫景。
齊疆不主動喚她,等祝春知擡手勾了兩下,道:“齊疆。”
她才用嘴型比着“哎”,右手食指繞了一圈,示意還有一圈。
體育老師讓自由活動時,齊疆第一個脫離了隊形。
邁着長腿向祝春知颠颠的跑過來,跟兔子狗似的。手伸進衣服裡,不知在尋着什麼。
又指了指操場的防護欄破開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洞,“到這兒。”
祝春知依她所言走過去,齊疆鼻尖凝着輕瑩瑩的汗,從内裡的口袋中掏出一支簇橙的玫瑰花兒來。
“這花襯你。”隻口不提姐這個字。
祝春知是給趙瀾争的情人送花時知道了這個品類的,叫國王日。花語是:愛、美和勇敢。
随手接過來後問:“上體育課揣花幹嘛?”
“養在教室裡的,本來想待會兒拿回寝室一支。”
祝春知笑,“怕我批評你?”
“沒有。”齊疆低下頭,腳下碾着一個石子兒。
“沒受傷?”
齊疆搖頭。
“因為什麼?”
“幫同學的,她被男生欺負,我沒傷到那人。”齊疆的聲音脆生生的,越來越低。見祝春知認真盯着她,仔細聆聽的樣子,又自耳後蔓延一場紅山來。
齊疆正兀自煎熬着,祝春知的手機忽地震動着,她接起電話,“我到大門外了,2号樓的三樓中間的辦公室是吧。好的,我馬上到。”
挂斷電話後見齊疆仍低垂着頭,祝春知輕笑,說:“擡頭。”
齊疆如她所言擡頭,面部漲紅。
真是好容易害羞臉紅的一個人。
祝春知輕輕道:“等我結束。”
齊疆點頭,“好。”
辦公室内,祝春知和另一位女士對坐着,侯老師坐在中間的椅子上。
“兩個孩子已握手言和,幸好也沒造成什麼大的事故。正好雙方家長都是明事理的人,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不能再發生類似的事了。再有像這樣的事,學校一定會嚴懲。”
教學樓的走廊上,齊疆和豐俊傑兩個人對着牆壁上未來之星的表揚欄站着。
豐俊傑的頭垂到力所能及的最低。他覺得丢人極了,那晚被一個小姑娘反扭着手制住。
本來以為旁邊這人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學霸,沒想到純純一個學渣。怪他剛轉學過來,摸不清情況,哪怕自己能稍微看一看陵梧高中部的表白牆,就該知道了。齊疆的美貌是和武力值齊名的。
看不起校園情報組織網活該這下場。
雙方家長和解後,又一同承受了侯老師二十餘分鐘的思想教育,才終于被從辦公室中放出來。
祝春知沒好氣兒地瞪住齊疆,還沒來得及發作,就又被侯老師招招手攬回辦公室内,“齊疆姐姐,我還有事兒要跟您說一下。”
“您好,齊疆家長,我還是要跟您說一下的。齊疆這孩子話太少了,人沉默,容易被那些壞孩子帶偏。我這學期已經把她安排和成績好的同學坐一塊兒,但是啊齊疆家長,咱家孩子這個學習成績,您還是得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