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晚停電,她在雪中夜色中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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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梧高中是所教育質量不算上乘的私立學校。學生中藏手機的現象也是屢見不鮮,各類大大小小的事都被他們評論上校園牆。
齊疆回校後,校園牆傳來消息:【喜報,鹿姐回來了,壞消息,還打着她那把醜綠醜綠的傘。】
【那把傘是救過她的命嗎?她不是有一把綠色的油紙傘嗎?怎麼老打這把醜傘。】
【看來整個學校确實是沒有她喜歡的人了。】
【有圖嗎?】
後一條投稿JPG.JPG。
齊疆穿着尋常的黑色羽絨服,搭一件普通的運動褲,腳踩馬丁靴。圍着黑白格棱紋的圍巾,戴線控耳機。
一切都那麼随意,卻有着渾然天成的漂亮,潇灑。
【還别說,愣是給這把破傘看順眼了,不愧是你鹿姐。】
沒兩天又增新投稿:
【鹿姐可太不對勁了。】
【報——鹿姐從早到晚都坐在教室裡,一天學它個十六個小時了。】
【甚至不啞巴了,敢去辦公室問題了,比我都勇】
【不是,你們誰惹鹿姐了。菜菜的不挺好,好嘛,這下我更配不起了。】
齊疆自回來後,便跟入定老僧投身經文似的,她則是跳入學習之海,不怎麼得閑。
因為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全部響着祝春知那句聲線低啞的“嗯?”
課上按着老師的複習步子走,課下給自己狂塞試卷練。
為了讓自己的成績在祝春知面前不那麼丢人,天天下課就去推辦公室的門去問數學題。
她的數學基礎太差,中考也隻是考了90分。高中的分數基本在50分上下浮動。
如今隻抓着每道題型前面的基礎題來攻克。
不過今天課間慣常敲門進辦公室後,自己班的數學老師不在,隔壁九班的數學老師周闵對着齊疆招了招手。
“來問題?”
齊疆沉悶點頭。
“你李老師不在,問我吧。”他的語氣似是不容推拒。
齊疆走了過去。
周闵對待齊疆這種基礎差的學生講解得很是詳盡,思路也很清晰。
問完一題後,就要上課了。齊疆微欠着身,說:“謝謝老師。”
抄起試卷和筆奔向門外。
周闵一隻手空伸着,有些無奈般笑道:“慢點。”
齊疆沒回頭。
晚自習剛開始時,齊疆看着深窗外被風被雪摧折着的廣玉蘭的綠色枝葉上凝了凍雨,沒一會兒,細枝就斷裂落下。
她忽然想起,今天是祝春知回西州的日子。
前幾天齊疆去學校後,祝春知也去外地參加了一個學術會議。
地點在隔省,直線距離不算遠,但她并未開車,而是訂了高鐵票。
與她同行的周建生教授詢問她參加會議的交通方式時,祝春知如實告知。
對方十分熱心腸的樣子道:“反正也順路,我開車,你坐我車吧。”
祝春知拒絕,周建生卻一直說着“沒事兒”、“沒事兒”。
什麼沒事兒。
看着眼前這個借着職務之利出軌女學生的中年男人,祝春知像腳下沾上了污穢那樣蹙眉,冷冷道:“不必了。”
會議總共兩天,回程時天氣預報顯示西州将有大範圍的凍雨來襲。
等出站時無論遠處近處,都是白茫茫一片雪了。
高鐵站台等候的車輛漫天要價。祝春知沒猶豫太多便承攬了一輛車,六公裡的距離200塊錢,包送到家。上車後才發現座位上搭載了一對母子。
司機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來接她們母子回家,順帶拉一單,還希望手下留情啊。”
車輛距離槿合街還有一點多公裡時,望着前路時不時掉落的樹幹,司機回過頭面露難色看着祝春知。
她知道他是何意,這場突如其來的凍雨使路面結起了厚厚的冰層,路确實不好走。
不是像一層層松軟的雪那樣有着力點,而是凝結的雪霰,走起來有滾滑之感。
望着車上那個因為暴雪和狂風而被吓得怯生生的小孩子,祝春知扣開了車門。
司機将她的行李箱拿下來,嘴裡忙不疊地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啊,多謝您體諒。”說着往她手心塞回了一百塊錢。
祝春知沒接,風一吹,紅票子落地沾水。
她僅僅是回頭望了一眼,沒理會,拎着行李箱向家去。
腳下的馬丁靴踩在雪泥間,咯吱響着。
走了一段路程,面前忽然落下一根粗壯的樹枝來,葉莖都被凍雨所覆蓋。旁邊的一排排的路燈也忽然暗了下去,槿合街這一片都停電了。
祝春知打着手機手電筒,借着微微光亮和雪的映射繼續前行。
幾十米開外忽然多了個高高瘦瘦的人影,撐着傘。祝春知沒太在意,與那人相對而行。
行李箱的輪子縫隙中卡進了些冰雪,推起來有些吃力。
祝春知回身輕踢着輪子之際,腳沒站穩,右手也沒撐住,按在了樹枝的新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