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手提包擱下,忽然一下子坐到了她的辦公桌上,那具顯得無賴的身體占了她半個桌面。
口裡大聲嚷嚷着:“勾引我老公,真不要臉。”勢必要讓全校的人都聽見似的。
“你哪位?”祝春知依舊神色淡淡的,仿佛這一切與自己無關,眼底存着些看熱鬧的意味。
見她這副鎮定自若的神态,那位女子底氣倒弱了些。可卻又強撐着臉皮和面子,繼續叫嚷着:“你别管我是誰,反正你就是個小賤人,不知廉恥。”
祝春知擡起桌上的茶盞至唇邊,輕輕搖着頭,遺憾對方罵戰的能力還有待提升。
“你搖頭是什麼意思?”對方瘋癫了些。
“你找錯人了。”
“不是你?!你沒有勾引他他又怎麼會保存着你的照片!還和他發些卿卿我我的短信,别以為我沒證據!”
祝春知微點了下頭,“我也想看看你口中所謂的證據。”
大喇喇敞開的門間又進來一個人,那位穿着行政夾克的曆史學教授快步進門,轉身将門緊緊關住,隔斷了一層層學生的視線。
周建生表情凝重地将那女子從桌上拉下來,嚴肅道:“别胡鬧,這裡是學校。”
“周建生,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幹的好事兒,聽了這狐媚子女人的話把錢都給投進去。你讓我們母子喝西北風去啊!”
“我都說了,不要在學校裡說這些!”周建生扯着她的臂膀,“回家去!”
“我偏不,你把門打開,我就要讓這些學生都看看,西州大學招了個什麼樣的老師,還為人師表呢,就是這樣教學生勾引男人的?!給他灌了什麼迷魂藥呢手機裡全是你照片!”
“你給我閉嘴!”周建生一邊看着祝春知的臉色一邊用蠻力把妻子往外拖。
“你先放開我!我包還沒拿呢。”那人目光向着紅木桌上的鳄魚皮手提包。
周建生微卸力松開手之際,那女人快走了幾步過來,手摸到包時探了進去。
沒等祝春知反應過來,女人忽然眼疾手快從包内掏出一把剪刀來,目标明确地朝祝春知腦後的盤發而去。
慌亂之間的動作帶着紅木桌上的那件陶瓷花瓶碰落到地上,幾支白綠的洋桔梗花兒成了屍體。
剪刀鍘斷頭發那一瞬發出的咯吱聲響伴随着碎瓷聲落入祝春知的耳中。
一縷頭發從她下意識伸出的指尖掠過墜地。
“你幹什麼呢!!”周建生猛地沖過來,将妻子從身後鉗制住,一邊賠着笑, “祝老師,實在不好意思了,都是誤會,我回頭跟您解釋。”
說着就推擠着他妻子往外走。那女人雖奮力掙紮,但男女力氣終歸懸殊,臨被抱拖出去之前,還用手用力扒着門框。
祝春知從座椅中起身,走了幾步看着那幾支被齊疆用心養護修剪過的洋桔梗,半蹲下去撿拾。
門外站着看熱鬧的學生圍了一圈又一圈,怕是古時科考發榜時也沒有這樣的在意急迫。
待兩人亂糟糟地将要走出去之際,祝春知起身,喊住了他,挑眉道:“周建生?”
語氣凜寒,沉着氣,比西大學子任何時候見過聽過的都要駭人。
周建生回頭,等待着祝春知的話。
被束住雙手的那女人得了空回過魂來了。
扭頭罵着:“你這小賤蹄子還有臉叫他,我撕爛你的嘴。”
祝春知眼神緊盯向她,“需要送你到精神病院去嗎,要麼就是警察局?”
又微側頭向周建生看了一眼,轉回臉時語氣中滿是嘲弄道:“你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話一出口,周建生的臉色頓時難看極了。
祝春知當着西大學子的面說出這番話來,可以說是十分不留情面了。
但總歸是他做錯了事,隻能是依舊賠着笑,态度極為誠懇道:“真的是抱歉了。”
年歲比祝春知大那麼多,卻又在她面前折下腰來,鞠了一躬,說:“祝師,您回頭提告吧。我做錯的事。”
兩人才越過人群走出走廊。
“祝師,需要幫忙報警嗎?”學生探進來小心翼翼的眼神。
祝春知手裡提着拿幾支花,搖了搖頭,說:“沒事兒。”
立馬進來兩名女生,手裡拿着工具道:“祝師,我們來打掃一下。”
祝春知點點頭,把花兒擱桌上,坐回椅子中。
看着碎落一地的陶瓷片,給還在家的齊疆撥去電話,溫聲問:“家裡還有花瓶嗎?學校的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兩名女生就見祝春知的面容又随着電話那端的話語平靜了下來。
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不會是愛人吧。
走出門外才敢小聲八卦:八成是。
“祝師好像是有小孩的吧,不是有好多人都在傳什麼英年早婚嗎,有人見過她牽一個小女孩。”
……
鬧劇平息後,祝春知盯着剛才已經被用抹布擦過幾遍的紅木桌,又抽出五六張消毒濕巾,疊在一起,小心翼翼且輕輕地拭過剛才被那女人坐過的桌面。
将被用過的濕巾扔進垃圾桶後,又去洗手間洗了手。
坐回辦公桌前眼神瞥到了桌上的花,于是對着這張剛被污染過的書桌更是嫌惡至極了。
從書櫃中取出墨倒了上去,又停了段時間,讓那墨滲入到紅木桌的雕飾部分浸了一會兒,又撥出個電話。
“您好,西大曆史系教學樓二樓辦公桌報損,麻煩您有時間給換一下吧,費用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