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一直忙到淩晨，此時程釋知已經又累又困，她關掉了遊戲的攝像頭與語音，偷偷摸摸的觀察着遊戲，隻見女孩依然心如鐵石，看都不看門口處放着的高油高糖垃圾食品一眼，專心緻志的與她賭氣。

程釋知胸口憋着一股氣，幹脆開車往市中心的那間通宵營業的火鍋店裡面趕。

……

麻辣鍋、番茄鍋、豬肚雞鍋，還有泰式冬陰功鍋。

土豆、蝦滑、魚丸，肥牛、羊肉、毛肚，鴨血、響鈴卷、孜然小油條……放了滿滿當當一桌。

程釋知點開了遊戲，将語音跟攝像頭都打開，然後用支架将手機架在自己的正前方，确保桌上的菜式與及自己用餐的細節能一幀不落的全部入鏡。

這時，她還生怕遊戲裡面的女孩看不到——畢竟現在的科技還沒有研發出可以實時傳遞氣味的手機。她用指尖敲了好一會兒的屏幕，直到女孩氣鼓鼓的往她這兒的方向投來目光，她才開始将那些涮菜逐個下鍋。

程釋知夾起一塊胖嘟嘟的蝦滑，蘸了滿滿的一圈香油：

“你餓不餓啊？”

“真的不餓嗎？”

程釋知又撈起了一片雪花分明的肥牛，牛肉在沙茶醬裡滾了一圈：

“我以前其實不怎麼愛吃肉，但是這個肥牛真的很香……”

程釋知抓起一根孜然小油條，蘸了孜然跟辣椒面：

“我面前的幾個鍋都還沒有燒開，還要等等，吃點這個……”

咔嚓咔嚓——

屏幕前的女孩一雙眼亮晶晶又水汪汪的，她可憐兮兮的看着面前的程釋知：

“你好過分……”

程釋知也是一肚子氣：“我不是還給你送了麻辣燙嗎，我都道歉了，你為什麼還在生氣。”

她看着主界面上方，女孩的心情值隻有20點，死活漲不上去一點——程釋知遂氣憤的吃了一片毛肚。

女孩扁了扁嘴：“都怪你，你故意的給我點沙拉！”

程釋知反駁道：“我已經道歉了啊，而且，我還給你送了烤肉麻辣燙方便嗎，是你看都不看一眼！”

“是你！是你的錯！你現在還故意在我面前吃火鍋！”

程釋知張了張嘴想繼續反駁，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跟面前的女孩的對話真的過分幼稚，女孩的喜怒哀樂有時候根本沒有邏輯可言，而且自己還被對方帶了進去，兩個人成了小學生的菜雞互啄。

程釋知哼了一聲，撈了一勺番茄湯混冬陰功湯，将米飯倒進去，再潑了一勺加上了孜然的香油，最後拌勻。

她還特地給女孩展示了一下那紅通通、油亮亮的米飯：

“不欺負你了，我吃飯總行了吧。”

這碗米飯一看就是高油高糖的碳水，沒有半分難吃的空間。

女孩子一看，終于“哇”的一聲，杵在屏幕前哭了出來。

布偶貓貓繞在她腳邊不安的嗷嗷叫。

程釋知心虛的扒了幾口飯，一顆心懸着又不安又鬧騰，最後将飯碗放下，又是好言好語的開始安慰屏幕另一邊的女孩。

“好了好了，别哭了……”

“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不該惹你生氣……”

“我給你擦擦好不好？”

程釋知拿了餐桌上的餐巾紙，真就往手機屏幕上怼了過去——遊戲裡面的女孩狼狽的抽噎着，她十分配合程釋知的動作、用手抹着臉上的淚水。

一旁路過的服務員無語的看着這一幕，默默的轉了個彎，特地繞過了這個有點神金的食客。

程釋知非常耐心的勸了好一會兒，女孩才終于賞臉的将今晚送過來的麻辣湯跟烤肉都端上來，屏幕外的程釋知一邊吃火鍋，屏幕裡的女孩則是一邊吃麻辣燙，兩個人和和氣氣的吃完了這一頓夜宵。

******

世事大抵都是公平的。

程釋知賤兮兮的在遊戲角色面前吃火鍋，她拎着手機剛出商場的大門，一陣劇烈的腹絞痛便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遊戲裡面的女孩比她本人還着急：

“你怎麼了！阿知，你不舒服嗎，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程釋知本來想說，自己長期沒日沒夜的加班，臉色能好才有鬼，但是那種強烈的痛感讓她有些說不上話來，朝女孩的方向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往商場外的樓梯一坐，午夜的晚風拂面而來，這讓她稍稍舒服了一些，有種腹痛被減輕了的錯覺。

卿卿兩手貼在屏幕前，臉上盡是擔憂的表情：

“阿知，阿知，你還好嗎？”

程釋知艱難的擠出笑來：“我沒事，歇歇就好了……”

她也真的以為自己歇歇就好了，還以為自己能意識清醒的駕車回家，結果她的肚子實在是太痛太痛了，就算不照鏡子，她都能感知自己手腳有些發冷，額上滲出冷汗，臉色不僅沒好，反而還更糟了。

如此情狀之下，程釋知也不再逞強，摁了手機裡面的快捷鍵，撥通自家司機陳叔的号碼，此時已經是淩晨2點多，正是人沉沉睡去的時候，電話響了幾聲，沒有應答。

程釋知又往自家的座機打去了電話，艱難的留了言：“張姨，讓陳叔來接我，我将地址發給他了……”

她說完這句話，額頭上、脊背上，一陣一陣發冷，同時又往外冒汗。

遊戲裡面的女孩焦急的看着她：“阿知，阿知……”

女孩的擔憂是真的，她伸手出去抹着屏幕外程釋知的臉，這樣的動作也是真的，但這個人，不是真的。

程釋知搖頭：“沒事的……”

“阿知……”

“阿知……”

“阿知，你怎麼了！别吓我！”

“阿知，我錯了，我再也不會亂發脾氣了，你别這樣……”

“阿知，你聽到嗎！阿知！”

……

霸道程總因為連日來加班熬夜操勞過度，飲食作息更是十分的不規律，又加上她在極短的時間内突然進行劇烈運動，然後剛好那天深夜她的暴飲暴食了一頓重油重鹽的火鍋，最後得了急性腸胃炎被送進了醫院。

唯一的好事，是遊戲裡面的女孩答應她，以後再也不會亂發脾氣了。

等等，什麼鬼、這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