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問道:“小姐,可是要瞧一瞧奴婢們的指甲幹不幹淨?”
莊疏庭微愣一瞬,輕輕點了點頭。
丫鬟們忙手心往下,雙手舉起,十指張開。
莊疏庭慢慢踱步,一個不落,挨個看過去。
并無一人左手小指關節處有紅痣。
莊疏庭暗松一口氣,吩咐道:“香茗留下,其餘人等都退下罷。今日端午,多弄些艾葉,四處挂一挂,面上再抹點雄黃酒,辟辟邪。”
丫鬟們魚貫而出:“是,小姐。”
莊疏庭往鏡台前坐了,打開妝匣,拿起幾枝珠钗:“香茗,速速為我梳妝。”
上一世的今日,莊疏庭并未去宮中赴宴,而是換上男裝戴上面具,去琴館撫了半日琴。最終被父親罰跪了三日祠堂,禁了一個月的足。
如今,在莊疏庭眼中,這宮宴卻是求之不得,萬不可錯過的了。
隻因這場宮宴,本是太後專為四位适婚皇子挑選王妃而操辦。皇子們自是個個都在場。隻需瞧上一眼,便可知最俊美的是哪位殿下。
待更衣梳妝完畢,莊疏庭帶着香茗,上了馬車,徑往皇宮而去。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皇宮大門口停下。
香茗先下了馬車,早有一胖一瘦兩名侍衛迎上前來。
胖侍衛問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可有名帖?”
香茗回道:“我們是莊大将軍的家眷,因出來得匆忙,未帶上名帖,還請侍衛大哥通融通融。”
瘦侍衛疑惑道:“莊大将軍的家眷早在一個時辰前便到了,這會怎地又來了家眷?”
香茗忙道:“侍衛大哥,先頭來的是家中夫人和二小姐,如今馬車上是我家大小姐。”
兩名侍衛相視一眼,胖侍衛歉然道:“并非我二人有意刁難,隻是今日宮中大宴,容不得半分閃失。若無名帖,我二人實不敢放你家小姐進去。”
“侍衛大哥……”
“香茗。”
香茗還欲再言,聽得馬車内莊疏庭輕喚,回頭見莊疏庭已掀開車簾,忙上前相扶。
莊疏庭剛下馬車,便瞧見遠處有兩位華服男子,正往宮門口踱步而來。
兩名侍衛見了莊疏庭,均怔了一怔,心道,這品貌,莫非真是莊大将軍的嫡長女?
瘦侍衛先回過神,壓低聲音道:“莊大小姐,三殿下和六殿下正往此處行來。請您回府取了名帖再來,莫要擋在此處,若是沖撞了兩位殿下,可就不好了。”
名帖隻有一份,如今正在莊夫人手中,即便回府也是取不來第二份的。
那兩位華服男子,竟是三殿下和六殿下。莊疏庭略微沉思,從袍袖中摸出兩錠元寶,暗暗塞給那兩名侍衛:“勞煩兩位侍衛大哥,為我解個惑。”
那兩名侍衛并未推辭,将元寶熟稔收入袖中:“您請說,隻是我二人未必答得出。”
莊疏庭輕笑:“聽聞四位皇子,個個模樣俊美,今日有幸得見三殿下和六殿下,果真不凡。隻是未能見着另外兩位殿下,實在遺憾。兩位侍衛大哥定是都見過的,不知哪位殿下的模樣最俊美?”
“我當是解什麼惑,原來竟是這個。這有何難?”胖侍衛笑道,“最俊美的自是三殿下,穿紫衣的那位便是,您再瞧瞧。”
莊疏庭擡眸看向已離宮門不遠的兩位殿下。
六殿下一身朱石栗色衣袍,形貌昳麗,正笑吟吟向三殿下道:“三哥,今日京中名門閨秀悉數到場,皇祖母特意叮囑,早些來赴宴,為何你竟姗姗來遲?”
三殿下比六殿下高出寸許,清隽疏朗,神儀明秀,此刻噙了一抹淡笑:“昨夜多飲了幾盞酒,今日便睡過了頭。不過,六弟為何也遲了?”
六殿下笑道:“不遲不遲,莊府剛遞上名帖,我便沐浴更衣,一刻未停,趕将過來。”
三殿下神色未改:“六弟這般隆重,是為莊大将軍,還是為莊府的小姐?”
六殿下面上笑意不減:“三哥這般聰明,不妨猜上一猜。”
“不猜。”
莊疏庭細細瞧那三殿下,從頭上纏枝金冠,到如玉面容,從俊眉修目,到微勾的薄唇,最後停在他胸前幾縷如墨烏發上。
溫雅清貴,仙人之姿,可惜卻配了副黑心腸。
若你做了皇帝,天下百姓豈不遭殃?父親不助你奪位,正合大義。
三殿下桓照夜,你能死在我手上,也不算辱沒了你。
莊疏庭眼中狠厲一閃而過。
胖侍衛見莊疏庭不錯眼瞧着三殿下,低聲恭維道:“莊大小姐,您生得這副好模樣,若有心做三王妃,定如探囊取物,十拿九穩。”
瘦侍衛亦連連點頭。
“多謝二位吉言,隻是這三王妃豈是想做便做得的?”
這朝元上下想做三王妃之人怕是數不勝數,可惜我并不在此列。
待我手刃桓照夜,保住莊家上下,便讓父親請媒婆去琴館找那聽琴人,為我議親。
莊疏庭面上浮出一點笑意,又道:“多謝兩位解惑,此刻我便要打道回府取名帖了。香茗,走罷。”
眼見兩位殿下離宮門不過十餘步,莊疏庭一刻不願耽擱,一心隻想回府謀劃複仇大計,隻盼能早日神不知鬼不覺取下桓照夜性命,遂轉身急往馬車而去。
未料身後有人急喚自己,語氣透出幾分驚喜:“莊大小姐?”
莊疏庭回身去看,兩位殿下已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