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照夜從下到上瞧了一遍莊疏庭,眸光落在她面上:“王妃,本王既來了,外袍便還給承岱罷。”
聞言,薛行忙上前替桓照夜脫下外袍,呈給莊疏庭。
桓承岱哈哈一笑:“自是該穿三哥的。”
莊疏庭跟聽琴人告了别,從“宜澹”出來後,除了在樓梯拐彎處碰見了孟畫堤,并未碰見他人。
隻要孟畫堤不在,這外袍便可一換。
莊疏庭不動聲色瞧向門邊,孟畫堤正穩穩立于雅室内。
這王爺的衣袍就是不一般,脫了外袍,裡袍亦華美至極,比尋常人的外袍還要精緻許多。
兩位殿下,你們身着這樣的裡袍,根本無需再穿外袍啊。
莊疏庭不禁腹诽。
桓照夜語聲略帶不滿:“王妃?”
罷了,豁出去了。若孟畫堤真起了疑心,便推說那鬼面女子是師姐,這雲紋衣袍師兄弟姐妹人手一件。
師姐,雖從未見過你,但疏庭對不住你。
莊疏庭暗暗歎氣,擡手正欲脫下外袍,隻見桓照夜往自己邁了兩步,修長手指探向她胸前,捏住那碧落藍外袍衣襟,口中道:“都出去。”
薛行倒聰明了一回,忙将手中外袍遞向桓照夜:“殿下,屬下這就到外頭候着。”
桓照夜點了點頭,伸出另一隻手接了外袍。
孟畫堤乖覺,一言不發,率先退出了雅室。
桓承岱邊往外走,邊笑道:“三哥思慮周全。”
一時雅室内隻剩下二人。
莊疏庭瞧向桓照夜,心中陡然生出幾分感激之情。
桓照夜,你若非我滅門仇人,我若無心儀之人,這樁婚事,興許……
“王妃?”
莊疏庭急忙收回思緒,往後退了一步,心中懊惱極了,暗暗自責,莊疏庭,方才你在想些什麼?!
桓照夜眉頭蹙起。
莊疏庭穩住心神,脫下身上外袍,露出自己的衣袍。
桓照夜垂眸細瞧她衣袍,一朵朵四合如意雲紋的大小和姿态,與鬼面女子今日所穿衣袍一般無二。
衣袍上的水迹已幾乎瞧不出來,本無再穿外袍的必要。
可如今孟畫堤就在琴館,這外袍不得不穿。
莊疏庭伸出手:“殿下,外袍。”
桓照夜展開外袍,語氣不容辯駁:“擡手。”
莊疏庭遲疑片刻,終是乖乖張開手臂,任由桓照夜幫自己穿外袍。
這外袍既大且長,莊疏庭掩在其中,越發顯得纖細柔弱。
桓照夜似是頗為滿意,傾身貼近莊疏庭耳邊,輕聲道:“你穿這顔色,好看極了。”
前兩日始終與我不遠不近保持一步距離,今日為何親密許多?莊疏庭心下疑惑,面上卻不顯,唇角牽出一抹淺笑,不慌不忙道:“殿下喜歡這顔色,日後我便多穿。”
桓照夜微微直起身,瞧着莊疏庭清絕面容,不由得生出幾分煩躁。
莊疏庭,一個時辰前你在二樓雅室親了我,但卻是改形易貌後的我。
在你眼中,我與聽琴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你親的是聽琴人,而非身為景王殿下的我。
整整兩年,你從未表露出哪怕一絲一毫對聽琴人的傾慕之心。
剛與我定親,便一改素日裡謹慎小心的性子,舉止大膽捧着聽琴人的臉便親。
雖是隔着面具,但有何分别?你就是喜歡他,想親他。
還将你的琴留給他,說前日你家被滅了門,要去報仇。
前日分明是,父皇和皇祖母為我二人賜婚之日。
将軍府亦好好的,昨夜我才去了。
你雖未對他說實話,但你親了他,還給他留了一張琴。
而你面對我時,舉止上冷漠疏離,言語上卻又刻意逢迎。
莊疏庭,你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你究竟要做什麼?
罷了,本王的王妃,來日方長。
“殿下?”莊疏庭見桓照夜盯着自己瞧了大半晌,眸色意味不明,不禁開口輕喚。
“嗯。”桓照夜雙眸緩緩移向莊疏庭身上外袍,擡手幫她整理,待她整身衣袍均被外袍遮住,方啟唇說道,“你的嗓音,有些許沙啞。”
莊疏庭面色一白,愣怔在原地。
她竟忘了,來琴館前吃的那顆,改變音色的藥丸,藥效尚需半個時辰方過。
此時她的嗓音,雖不及見聽琴人時那般沙啞,與她原本嗓音仍隻有六七分相像。
她剛想說昨夜染了風寒,隻見桓照夜微傾身,先開了口,語聲低緩暧昧:“聽起來,别有一番韻味。”
莊疏庭眼睫顫了一顫,須臾後,心中泛起一陣嫌惡,隐隐還有一絲慌亂。
她強自鎮定,彎身拿起放于一旁桓承岱的外袍:“……拖地上弄髒了,帶回府洗幹淨,再還給承岱。”
“不必,”桓照夜伸出手,“給我便是。”
莊疏庭三下兩下将外袍折好,遞給桓照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