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方才看到第幾頁?”
“第九頁。”
“好了,殿下。”莊疏庭雙眸從卷宗移向桓照夜,“可一起看了。”
“确要同我一起看?”見莊疏庭點頭,桓照夜笑道,“那你可要等一等我,這翻頁便由我來。”
“嗯,有勞殿下。”
莊疏庭說完便覺自己語氣太過客氣。
這般客氣,她何時才能跟他獨自在汝河邊互訴衷腸?
在淨梵山,他是親了她的。
但他親她之時,他是何情狀,她半點不知。被他親是何種感覺,她亦半點都未留意。
彼時她滿腦子千頭萬緒。
雖早已做好為了複仇不惜委身于他的準備,待他真的親她之時,她又心有不甘。
她還緬懷了一回她對聽琴人,不知何時開始但又不得不終結的戀慕。
最後竟奢望聽琴人能發現她閨名,去将軍府尋她。
此時,她隻想跟桓照夜能盡快親密到可獨自兩人去汝河邊溜達,而不會在不遠處辍着護衛。
淨梵山上,他親了她後,第二日便冷着面孔要下山。
遇刺中箭,馬車上他燒迷糊了,抱着她不松手,拔箭後又握着她的手送她回房。
但那日之後,他對她客氣有加,再無親密之舉。
而昨日他又挺身而出,似是容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他這是欲拒還迎,還是欲迎還拒?
莊疏庭略微沉思,擡手穿過桓照夜臂彎,面頰順勢靠向他左臂,雙眸看向卷宗:“殿下一開始并不想帶我同去汝河,因何後來即便惹惱父親也要帶我同去?”
“怕莊府的人欺負你,”桓照夜暗暗瞧了眼倚着他的莊疏庭,眸中露出一絲笑意,“怕你無還擊之力。”
桓照夜不是沒後悔過,那日不該賭氣執意要下山。
淨梵山上能恣意跟師父撒嬌的十七,是自由自在的莊疏庭,是有情有趣的莊疏庭。
他本可以多擁有幾日那樣的莊疏庭。
但也無甚要緊,終有一日,他會讓王府取代淨梵山。
“怎會無還擊之力?”莊疏庭怔怔瞧着卷宗,“我連父親都赢了,你親眼瞧見的。”
“利劍傷身,惡語傷心。”桓照夜右手手指拈起頁角,翻過一頁,“你雖赢了他,你仍是傷心。”
莊疏庭靜默半晌,方輕聲問道:“殿下可有傷心事?”
桓照夜亦靜默半晌,柔聲回道:“尚無。”
莊疏庭笑道:“殿下竟還會騙人。”
桓照夜唇角勾起,又翻了一頁書:“王妃可有騙過人?”
莊疏庭收了笑意,眸光停在第十三頁第十七行,一動不動。
見莊疏庭不言語,桓照夜繼續道:“誰沒有幾件傷心事?改日同你細說。至于騙人,我亦是騙過的,改日也說與你聽。”
莊疏庭本以為桓照夜發現了什麼,心中不禁有些慌亂,見他這樣說,倒又不像是發現了什麼。
但日後需得事事小心,不可在他面前露出破綻。
隻是這世上竟有這樣貼她心合她意之人,卻又竟是她的滅門仇人。
莊疏庭看向卷宗上桓照夜白皙修長手指,不由得感歎造化弄人。
他若不是她的滅門仇人,她是要将他視為摯友的。
莊疏庭正兀自沉思,隻聽桓照夜又道:“待我同你說了我的騙人之事,你可要同我說一說你的騙人之事?”
莊疏庭呆了片刻,忙穩住心神,面色自若:“不必等到殿下同我說,此刻我便可同殿下說。桃林一事,我騙了殿下。”
桓照夜一臉興味:“哦?”
“殿下有一片桃林,以及那桃林的方位,我是一早便知,并非是在宮宴上聽說的。”莊疏庭道,“不光桃林,殿下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亦一早打聽得清清楚楚。”
桓照夜低低笑了:“便沒别的了?”
莊疏庭神色未改,搖了搖頭。
“确無旁事瞞着我?”
“殿下是我的夫君,是要與我恩愛百年之人,我豈會瞞着殿下?”莊疏庭繼續道,“隻是不知,殿下可有事瞞着我?”
桓照夜唇角略彎:“王妃不妨猜上一猜。”
“殿下的心思我哪裡猜得出?”莊疏庭笑了一笑,眸光移向卷宗,“不知這兩頁,殿下可看完了?”
見她顧左右而言他,桓照夜收了笑意,眸中不悅一閃而過。
他伸出右手手指指向卷宗:“去歲上河郡、藍田郡、曲流郡均有水患,倒不知今年如何,均須去瞧上一瞧。”
“去歲上河郡雖入梅的早,但水患最嚴重的卻是最晚入梅的藍田郡。曲流郡因地勢略高,要好上許多。”莊疏庭道,“殿下打算先去哪個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