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眉柔就斷了一臂,懷揣跟莊疏庭那副一模一樣的鬼面具,躺倒在桓府門口。
如今看來,江眉柔找莊疏庭相助,乃是蓄意為之,是想同莊疏庭相識并博得她的同情,以便順利混入桓府。
此刻江眉柔故意在他面前冒充鬼面女子,隻怕她不光知曉他去琴館聽琴,還知曉他是景王。
她幕後之人竟能查出這些線索,定是費了許多功夫。
又兼她不願莊疏庭知曉她有鬼面具,她定也知曉莊疏庭便是真正的鬼面女子。
江眉柔唯一不知曉的是,他早已知曉真正的鬼面女子實是莊疏庭。不然,江眉柔絕不會在他面前假扮鬼面女子。
江眉柔幕後之人是誰?混入桓府意圖何在?為何要在他面前冒充鬼面女子?
既送上門來,便将計就計,一并查個水落石出。
需得瞞下此事,看江眉柔下一步如何行事。
桓府大門口石獅子旁,桓照夜甫一瞧見那露出一半的鬼面具,腦中隻剩一個念頭,便是不可讓莊疏庭瞧見。
他擔心的是,莊疏庭誤會他将她的鬼面具送給了江眉柔。
自被父皇相脅,他便歇了查訪鬼面女子真實身份之心,卻不妨礙他派人尋找那副鬼面具。
他本欲買一副收藏,可派出去的人找遍京城,竟未尋到第二副。
有曾走南闖北的匠人,瞧了桓照夜所畫的面具圖案,說面具上頭的圖騰實在奇特,應非出自朝元國。
那匠人還說他可照着圖案試着新做一副。
做是做了,卻與莊疏庭那副差距甚大。
而他遍尋不到的鬼面具,江眉柔卻有一副一模一樣的。
莊疏庭知不知道她的鬼面具整個朝元國隻有獨一副?桓照夜不知。
但她若知道,定要誤會江眉柔那副便是她的那副。
要解除誤會并非難事,隻需将他收于房中的鬼面具,同江眉柔那副放在一處便可。
可若要如此,江眉柔便假冒不成鬼面女子,她混入桓府的任務勢必完成不了,隻怕她會狗急跳牆,進而對莊疏庭不利。
這些年,針對他的大大小小刺殺,少說有十餘回,易容埋伏在王府的刺客拔出一個,又來一個,層出不窮。
這些終極目的乃是取下他性命的男男女女,為完成幕後主使派給他們的各色任務,手段之狠辣,心腸之歹毒,連他都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雖不知莊疏庭究竟要對他如何,他都不願也不會讓她陷入險境。
更何況,江眉柔是獨自行事,還是另有同謀,都還未知。
見桓照夜靜默不語,江眉柔又道:“眉柔不想别人誤會那人是小偷,也不想外頭誤會桓府出了偷盜之事。”
桓照夜皺了皺眉:“此事我交于林止,他自會處置。”
“眉柔多謝公子。”江眉柔喜上眉梢,彎身福了一禮。
廳外的莊疏庭忙轉身往左掠去,緊接着右拐,待隐入那一叢芭蕉葉,方沿着遊廊慢慢往前走。
内廳裡,江眉柔又向桓照夜道:“公子,此前在石獅子處,姐姐曾瞧見眉柔懷中藏着東西。若是姐姐問起,公子可否同姐姐說,眉柔藏着的乃是一幅木雕版畫。”
江眉柔擡手指向西面牆壁,牆上懸着多幅圓形木雕版畫,同面具大小相近。
“我會派人另送相似之物到後院。”桓照夜冷聲道,“江姑娘若無他事,請讓一讓。”
江眉柔輕咬一下雙唇,似是下定決心,右手伸出攥上桓照夜外袍衣袖,面頰染上紅暈,含羞帶怯,嬌滴滴道:“公子,眉柔不記得回去的路,公子可否送眉……”
桓照夜面色陰沉,用上内力甩開袍袖,瞧都未瞧往門廊倒去的江眉柔,徑直出了内廳,往左拐去。
江眉柔踉跄好幾步,方摔坐在地,為護住受傷的左臂,右手急忙撐往地面。
半晌後,待桓照夜走遠,她方擡起頭來,望向雨幕,失聲大笑,嬌美秀麗面容頃刻間既兇狠又猙獰,十分可怖:“桓照夜,你是景王又如何?早晚死在我手上!”
笑着笑着,淚水湧出,便又多了幾分哀凄:“姐姐,等着我,我定要替你報仇。”
桓照夜回到房中便脫外袍,林止捧着個錦盒立于他身後,低聲回禀:“殿下,已仔細清洗過。”
“放着罷,更衣。”
林止放下手中錦盒,替桓照夜換下身上衣袍。
“讓工部的人先去書房候着。”桓照夜微垂首,系上新換衣袍的鍛帶,“找個跟面具一般大小的物件送去後院,要王妃未瞧過的。”
“是。”林止捧着桓照夜換下的衣袍,欲往門口退去。
“燒了。”
因想起莊疏庭今日穿了同色同料的衣袍,桓照夜又補一句:“重做一件。”
林止微怔一瞬,忙道:“是,殿下。”
“王妃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