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白衣人正立在她眼前,露出同那日一模一樣垂涎的表情,又用一模一樣淫靡的聲音,笑嘻嘻道:“哪裡來的這般俊俏的小公子?你們快停手,莫要傷了他。”
其餘四人竟果真收了手中長劍,隻将桓照夜和莊疏庭二人圍住。
桓照夜早已察覺莊疏庭神色有異,忙一手将她護在懷中,一手提劍指向白衣人。
他雖心中十分急切,想盡快知曉莊疏庭為何一見白衣人便神色大變,也知此刻并非細問的時機,隻能脫險後再慢慢問她,便微傾身貼向她耳邊,低聲安撫:“别怕,有我在。”
莊疏庭眸中一瞬盈滿淚水,猛擡頭看向桓照夜,淚珠便從眼角無聲滾落,一顆接一顆。
桓照夜心尖猶如被無數針紮一般,綿綿密密的疼。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莊疏庭,似是在傷心苦痛中長長久久浸泡的莊疏庭。
那日琴館二人初遇,莊疏庭邊撫琴邊抽抽噎噎哭了半日,卻不似今日這般無聲無息,隻是落淚。
莊疏庭連抽泣都無一聲,雙眸一眨不眨盯牢桓照夜,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問道:“你可認得那白衣人?”
他自是不認得那白衣人。
他不知莊疏庭為何這般問,但此刻她既問了,他認不認得那白衣人定然對她十分重要。
桓照夜搖了搖頭,神色認真極了,鄭重向莊疏庭道:“我不認得他,從未見過他,也從未聽說過他。”
莊疏庭怔怔瞧着桓照夜,靜默半晌,方垂下眼眸,輕聲道:“我若做了天大的錯事,你可會生我的氣?”
片刻後又擡眸看向桓照夜,急急道:“你生氣也是應該,但我會盡力補救。可不可以隻氣一點點,不氣那般多?”
何謂天大的錯事?
莫非除了他改形易貌後扮成的聽琴人和她的七師兄白藏,她還跟别的男子過從甚密?四師兄姚東籬?還是六弟桓承岱?亦或是他未曾見過的其他師兄弟?
桓照夜腦中閃過無數莊疏庭可能做過的錯事,有些事屬實由不得他不生氣。
他思量半晌,開口道:“我尚且不知你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等你細細說與我聽,我才知會不會生氣,生多少氣。”
“我自會說與你聽。”莊疏庭一瞬面冷如霜,看向白衣人,“先殺了他要緊!”
“嗯。”
二人同時出劍,白衣人卻不還手,隻急往那四名殺手身後躲去,口中道:“啊呦,小公子,我怕誤傷了你,才叫他們停手,你不但不領我的情,還讓我瞧了這麼一出,委屈巴巴求景王殿下不生氣的戲碼。你定是不知,他已有賜婚的王妃,絕無可能像我這般對你一心一意。”
桓照夜面色冷沉,周身殺氣四溢,将白衣人逼停。
“你定是不知,她便是景王妃!”陵遊趕至。
“她便是景王妃?哈哈哈哈,你們四人,莫傷了我的美人兒。”
白衣人一雙淫目似黏在莊疏庭身上,邊接招邊口中說個不停:“美人兒,你今日便要從王妃變寡婦。不過無甚要緊,你可安心跟了我。即便你做了比天還大的錯事,我不但半點不生你的氣,還能讓你比跟景王殿下快活百倍千倍。”
桓照夜怒氣陡盛,便不顧一左一右夾攻他的兩名殺手,徑往前去,将手中長劍送入白衣人胸口。
林止及時趕至,擋下其中一名殺手刺向桓照夜的利刃。
另一殺手手中長劍便刺入桓照夜右肩。
白衣人雖中一劍,卻未死透。
他滿面獰笑,右手擡劍,往桓照夜刺去。
眼見白衣人刺來的劍尖離左胸隻得兩三寸,桓照夜不閃不避,不顧右肩被利劍刺傷,用足氣力,狠狠絞動白衣人胸口尚未拔出的長劍。
與此同時,一道暗器的虛影從桓照夜眼前閃過,沒入白衣人左胸,離桓照夜所刺位置不過寸餘。
另有一道暗器飛往正勉力掙脫桓照夜左手,欲從他肩頭拔出長劍的殺手背心。
不過須臾,白衣人面上獰笑盡散,隻餘痛楚,口中不住溢出鮮血,手中長劍劍尖垂落,直直插入地面,雙手一道扶住劍柄,才勉強站立。
被暗器擊中背心的那名殺手松了劍柄,緩緩往地上癱去。
桓照夜一把扯下右肩上長劍,邊刺向地上的殺手,邊回頭往暗器飛來的方向看去,目之所及,三五護衛正全神貫注同六七殺手厮殺,并無可疑人等。
他一刻未歇,拔出白衣人胸前長劍,急往莊疏庭掠去。
他知道以她的身手,面對除白衣人之外的殺手,都可一戰,他隻是不放心。
此前為解決白衣人,他不得不同她分開。
彼時他隻瞧出白衣人身手不在他之下,但究竟同他旗鼓相當還是高出他一截,他判斷不出。故此,他不敢冒險将莊疏庭帶在身邊,怕護不住她。
如今白衣人已奄奄一息,再無還手之力,他自是要同她待在一處。
莊疏庭甫一解決對面殺手,便徑往白衣人而去,半道上恰遇桓照夜向她而來,她腳下未停,隻朝他颔了颔首。
桓照夜停下腳步,眼底黯然一閃而過,轉身瞧向她背影,片刻後長腿邁出,幾步追上她,與她并肩而行,偏頭低聲問道:“可有受傷?”
莊疏庭雙眸緊盯不遠處白衣人,看都未看桓照夜,隻啟唇道:“我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