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景王,絕非她本意!我與她身份低微,隻能奉主子之命行事。我與她同命相憐,自幼無父無母。她像姐姐對妹妹一般,為我搶吃的,護着我。她死了,”江眉柔淚如雨下,“我便再沒親人,再沒依靠了。故此,我拼了性命,也要為她報仇!”
莊疏庭皺了皺眉:“你們的主子,是誰?”
“小蠻姐姐的主子是二皇子殿下,我的主子是六皇子殿下。”
莊疏庭本欲擡手按壓左手傷處,聞言怔了一瞬:“你刺殺景王,六殿下是否知曉?”
江眉柔急道:“他并不知曉!”
“你擅自行動?”
“我在宣王府,一向循規蹈矩,從未犯錯,可我……”江眉柔猛然間哭得更厲害,“六殿下派我來臨渡縣,并非為了刺殺景王,而是讓我設法進府,行勾引景王之事,試探景王對你可是一心一意。可我,為了小蠻姐姐,卻要殺了景王。六殿下定然對我失望至極,我無顔再回宣王府,隻能以死謝罪……”
眼見江眉柔以頭搶地,一副尋死模樣,莊疏庭急忙伸手,捧住她頭臉。
而江眉柔兀自不管不顧,往地上撞去。莊疏庭輕嘶一聲,忍住左手劇痛,低聲道:“六殿下不會怪你。”
“果真?”江眉柔擡起頭來,一雙杏眼巴巴望向莊疏庭,若非滿臉皆是莊疏庭左手流出的鮮血,瞧着有些可怖,倒十足乖順可憐。
江眉柔如今這副模樣,全歸功于有問必答,莊疏庭暗暗歎了口氣,點頭道:“果真,迷藥一過,景王便可醒來,六殿下又怎會怪你?”
江眉柔放下心來:“景王清醒之時,瞧都不願瞧我一眼,對我厭惡至極。可我把本該下給他的聲聲魅,與下給你的迷藥互換。他若中了聲聲魅,倒不知還能否守身如玉。”
“無妨,試試便知。”
“仙趣閣的聲聲魅,尚餘幾粒,被我放于莊二小姐袖中。她就在床底,你可将她拖出來,取出聲聲魅,喂給景王。景王若是不忠,你可要棄了他?你若棄了他,可找卓公子那樣的男子,卓公子……”江眉柔面上竟露出一抹羞色,片刻後轉為落寞,“卓公子他,很好。”
莊疏庭幾乎以為身中情毒又兼左手受傷,難耐和疼痛交加,以緻雙耳出了毛病。
她怔了片刻,傾身往床底看去,果見一女子橫躺在地,雙目緊閉,遂伸手将其拉出,正是莊沅沅。
摸其袖中,确有一隻掌心大小,赤紅精巧錦盒。
打開一瞧,裡面裝着三粒藥丸,跟紅豆别無二緻。
“就是它了。不過,男子中了聲聲魅,若要解毒,需五日五夜。”
“這聲聲魅,實在……歹毒。”
江眉柔上下瞧了瞧莊疏庭:“你身子嬌弱,又受了傷,而景王身強體健,他若對你一心一意,隻願碰你一人,你承受不住。”
“……”莊疏庭艱難開口,“倒無需知道得如此細緻。”
七師兄給她的有問必答,藥效似乎過于強勁了些,倒也不必如此強勁。她沒問的,江眉柔竟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江眉柔為薛小蠻複仇,當得上一句有情有義。
而薛小蠻卻是被她所殺,并非桓照夜。
莊疏庭眸光從自己鮮血淋漓的左手,移向中了情毒忍不住輕輕顫抖的身軀,落在面上滿是指印和血漬,因被綁縛蜷縮成一團的江眉柔。
她實為江眉柔的仇人,但她與江眉柔,卻是一般的狼狽。
都為複仇,都認錯仇人。
認錯仇人姑且不論,女子向男子複仇,難道就隻有付出美色和性命這一條路?
若江眉柔放棄複仇,倒可跟那不知是誰,很好的卓公子,過安穩日子。
待江眉柔藥效散去,她便說明一切。她要瞧瞧,江眉柔會如何抉擇。
若找她複仇,她便瞧瞧,女子如何向女子複仇。
“無需知道得如此細緻?”江眉柔一臉擔憂,望向莊疏庭,“姐姐,你有傷在身,莫要太過放縱,身子要緊。”
“他亦有傷在身,他……有分寸。”
生怕江眉柔又說出什麼驚人之語,莊疏庭忙又問道:“你複你的仇,把莊沅沅放于床底做什麼?”
“她誣陷我,扇我耳光,非說我要搶姐姐你的夫君,我氣不過,便将她弄來,拉着她一起死。”
莊疏庭有些好奇:“你如何拉着她一起死?”
“我先殺了景王,再跟景王的屍身同被而眠,待她醒來瞧見了,必然暴怒,我再用言語激她一激,她定要殺我而後快,我隻往景王身上撲,她一通亂劍,難免傷到景王,她便逃不了啦。”
“倒是個法子。”莊疏庭緊靠床緣,阖上雙目,右手狠狠捏住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