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照夜右手輕捏莊疏庭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沉沉問道:“離離,彼時你應下去南拓,可是為了柳蘭因?”
眼前清俊面容離她不過兩三寸,眸中是濃濃侵略之意,莊疏庭輕輕歎息一聲,檀口輕啟:“并非為了柳蘭因。我見柳蘭因之時,仍以為你的心儀之人,另有其人。
“我雖應下與你聯手,我也本該與你聯手,但你既有心儀之人,我心中實在不願與你聯手,不願與你再有牽扯。
“而獨自複仇,既能取下皇子性命,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我千思萬慮,隻想到可殺人于無形的南拓巫毒秘術,除此之外,别無他法。”
桓照夜面色緩和,但還不夠。
他循循善誘:“即便我心儀之人另有其人,依你所言所行皆為解滅門之禍的性子,你不僅會選擇與我聯手,還會極力拉攏我。而你,竟不願與我再有牽扯,這是為何?”
莊疏庭盯住他唇角破口,顧左右而言他:“此處倒忘記上藥了。”
“離離!”桓照夜低聲喚她,語氣帶了一絲急切。
莊疏庭垂下眼眸,一言不發。
桓照夜本已十分驚喜,可驚喜之餘,竟有幾分失落。
逢場作戲之時,她總是左一句她傾慕于他,右一句他是她的心上人。
果然,他還是太貪心。
但他終究不舍得逼她太緊。
“現下如何?”桓照夜右手指尖溫柔輕撫莊疏庭面頰,聲音低柔,“可有哪裡不适?”
莊疏庭搖了搖頭,望進桓照夜眼底,右手擡起,握住垂落在他心口的一縷發絲,攥緊,聲音微顫,輕得不能再輕:“我應是,吃醋了。因我……”
桓照夜總是波瀾不驚的眼眸,蓦地暗潮洶湧。
外頭猛然響起砰砰拍門之聲,莊疏庭眼睫輕顫,噤了口。
桓照夜似是未聽見聲響,右手指尖緩緩撫上她唇角,聲音又低又啞:“因你什麼?”
拍門之聲越發大了起來,素日裡尚算溫文的白藏此刻聲如洪鐘:“妹婿可是在房内?妹婿!”
蘇鳴聲音緊跟着傳來:“白郎中,若無要緊事,不如稍後再來。”
“頂頂要緊!有一味藥材,需得……”
未待白藏說完,桓照夜便将莊疏庭抱起,小心翼翼置于床榻之上,又扶她躺下,為她蓋好衾被,柔聲道:“你先歇息,我去去就回。”
“嗯。”
莊疏庭不由得閉上雙目,方才不過稍稍思慮了一回,多說了幾句話,她竟甚覺疲憊,連擡一擡眼皮都覺費力。
桓照夜正欲直起身,忽覺她右手仍攥着他一縷發絲,不由得唇角微勾,又往榻邊坐了,俯身往她額間印了一吻,将那縷發絲輕輕抽出,起身往外去了。
不一時,莊疏庭便沉沉睡去。
待桓照夜替白藏弄來那味藥材,她仍未有半點蘇醒的迹象。
白藏替她診了一回脈,說她這些時日很是殚精竭慮,精神多有耗損,趁此好生歇息一番,亦非壞事。
又說大約晚間她便可醒來,屆時他的藥也該好了。
桓照夜除了一句“若缺什麼,盡管來找我”之外,并未多言。
除随時關注汝河一帶一應消息,處理山陽縣百姓搬遷安置要緊的事宜,安排查探九曲坡突然決堤的緣故等等之外,他皆坐在床邊,守着莊疏庭,翻閱昨夜命人尋來的醫書。
及至亥正,他醫書已翻閱數本,莊疏庭仍未醒來,下毒之人的線索,亦毫無進展。
白藏倒準時端了藥盞來,可惜莊疏庭兀自沉睡,久喚不醒,藥自然無法服用。
“離離她,究竟是睡着,”桓照夜看向白藏,眸中冰冷,“還是昏迷?”
“先時是睡着,如今……昏迷。”白藏診着脈,一臉頹喪,“若喂不進藥,恐怕……”
“沒有恐怕。”桓照夜打斷白藏,“何時能醒?”
“她脈象虛弱無力,”白藏面色灰敗,“若能服藥,尚有一絲希望。”
桓照夜略微沉思,從桌案上一堆醫書中挑出一本,翻至其中一頁:“這穴位敷藥法,可否一試?”
“自是可以!雖起效慢些,但對十七來說,已是最好的法子。”白藏大喜,越發對桓照夜另眼相看起來,“不愧是妹婿!我竟未想到!春晴,速取敷貼來!我這就為十七敷藥!”
桓照夜冷冷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