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園位于郊區,環境僻靜清幽,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裡面隻有零星幾個人掃墓。
林幼清輕車熟路來到一座墓碑前,輕輕地放下蛋糕和花束。玫瑰烈焰,給這座冰冷的墓碑增添了幾分活氣。
她用濕巾擦拭墓碑,語氣輕快地說:“桃子生日快樂。你今年應該八歲了吧,記得别再像以前那樣貪吃糖果,否則長蛀牙又要哭疼了。”
林幼清絮絮叨叨地說起最近的生活情況,仿佛自己面對的不是墓碑,而是活生生的人。
石碑上的照片,女生臉龐青澀,眼神純淨笑容腼腆,好像在認真聆聽她的話。
“也許再過幾年,我們又能見面了。”林幼清掰着手指算數,口吻兇巴巴的,“我在文景等你,這次你一定要來,聽到沒。”
她垂下眼眸,低聲喃喃道:“别又放我鴿子。”
八歲那年,林幼清跟随父母搬到海市生活。人生地不熟,轉到新學校後孤零零一個人,仿徨得不行。
是桃子主動來和她交朋友,帶着她融入到新集體當中。“我是桃子,你是柚子,我們是天生的搭檔。”桃子拉着她的手,脆生生地說道。
兩家就隔了一條街,桃子每天早晨都會在路口等她一起上學,放學再一起回家。
桃子的學習一般,愛玩,有些題不會做,林幼清教她幾次還聽不懂時,她就會笑嘻嘻地照搬林幼清的答案,再撒嬌道:“好柚子,你就幫幫我這個笨蛋嘛。”
周末的時候,桃子會騎着單車載着林幼清在附近走街串巷,林幼清很快就摸清了周邊的情況。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心中的緊張和茫然全都消散。海市有那麼多好吃的,有那麼多好玩的,還有活蹦亂跳的桃子,她開始喜歡上這裡,再也不鬧着回老家。
十歲那年,桃子興奮地告訴林幼清,自己有小弟弟了。等弟弟出生以後,她要帶他去海邊抓螃蟹。
可是弟弟出生以後,桃子的笑容越來越少。她踢着路邊的石頭子,垂頭喪氣地說:“爸爸媽媽整天都圍着弟弟轉,都看不見我了。”
林幼清想了想,歪着頭安慰她:“可能是你弟弟太小了,需要更多的照顧,等他大點就好了吧。”
結果弟弟越大,桃子越落寞,她仰着頭,呆呆地說:“有了弟弟,他們就不在意我了。好吃的好玩的,都要讓給弟弟,我再也不是他們的寶貝。”
眼見朋友性格越來沉郁,林幼清手忙腳亂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在意你啊,你還有我呢。”她特别堅定地告訴自己的好朋友,“以後我們考同一所大學,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桃子抱住她,把頭埋進她的頸肩,帶着鼻音嗡聲說:“那就說定了,我們要當一輩子好朋友。”
初中林幼清在火箭班,桃子在陽光班,放學的時候她都會過去找桃子一起回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某一天,桃子突然對她冷淡下來。
“以後不要在來找我了。”
林幼清不懂,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桃子不高興。可無論她如何解釋追問,桃子始終不搭理她。
在校内看到桃子時,她開心地迎上去,可對方卻視若無睹,挽着其他同學的手說說笑笑離開。
不是說好要當一輩子的好朋友麼,怎麼就變了呢,林幼清不懂。
時間長了,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變成無話可說的生人。
三個月後。
一個周末早晨,林幼清登錄□□後收到桃子發來的消息:【柚子,對不起】,發送時間是昨天半夜11點多。
她心頭一顫,着急忙慌地跑到桃子家,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慘白。桃子爸媽在哭天喊地,來往的賓客面色沉重地安慰他們。
耳朵嗡嗡作響,林幼清眼神呆滞地看着靈堂的那口棺材,整個人好像被大錘狠狠釘在原地。
原來,桃子一直被社會上的小混混勒索要保護費。怕把她牽扯進去,才和她斷交。
原來,因為供不起兩個孩子上學,桃子爸媽打算讓桃子高中畢業就去工作掙錢。
原來,桃子早就陷入抑郁。
可她不懂,什麼都不懂,隻會傻傻地告訴她,長大以後就好了。
但曾經那顆飽滿水靈的桃子,被蟲子鑽進體内一天天幹癟下去,等不到長大就已經墜落。
天色暗沉,淅淅瀝瀝地下起濛濛細雨。
林幼清擡起頭,望着烏壓壓的雲層,一滴水珠從她的臉蛋滑落到地裡,瞬間消失無蹤。
桃子去世那天,也是這樣的天。
*
中午随便吃了口飯,林幼清回家泡了個熱水澡祛除身上的寒意。
許藝發消息問她:【我有個男同事,和衛言還挺像的,你有沒有興趣見一見?】
自從渣男事件之後,林幼清一直沒有談戀愛的意向,一心撲在學習和事業上,許藝擔心她有心理陰影,想帶她多認識幾個男人。
男人嘛,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