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吳小勇咬着牙抿着嘴,目光像刀子一樣閃着寒氣,配上那張黝黑瘦削的臉,想必給了對手一定的心理震懾,那壞小子臉上竟然全是被她連扇帶撓出來的血道子,可見有多拼。
吳小勇被撓沒撓看不出來,因為臉黑......最後還是吳小勇體力稍強,占了上風,把那滿臉血道子的壞小子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這時一個老老師正好經過,看見狀況跑過來,費勁地彎着腰把吳小勇拉開,一邊拉一邊沖兩人喊:“都給我松手,再打我叫你們老師去!”
兩人這才住了手,壞小子龇牙咧嘴地爬了起來,吳小勇竟然面無表情,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目光炯炯地走開了。
老老師看着吳小勇嘀咕道:“哎,這個小勇,就跟個男孩子似的......”
路開晨當時看着吳小勇走遠的背影,心說:哪裡是像,簡直就是呀!
曾經的假小子吳小勇,随着年齡的增長,不再那麼邋遢了,知道打理個簡單的發型,腳上也穿上了襪子,衣服保持整潔,和小學時的形象對比,倒是有了幾分女生模樣,但對于第一次見到她的人,還是會認為她是個男生。
路開晨也沒想到,初中後和當年的年級名人成了同桌。當第一次班會李老師安排座位,讓吳小勇坐在他旁邊時,他看着走過來的吳小勇,心裡暗歎:我哈!這狠人竟然比我還帥!
說她帥其實不準确,如果用多年後出現的詞彙,應該是“酷”,或是更多年後才流行起來的更準确的說法,就是“飒”!但那時沒有這些豐富多彩的詞兒,帥已經是當時年輕人們的視覺頂流了,所以路浩晨才這麼感歎。
尤其是吳小勇那獨特的黑中透紫的膚色,配上一雙劍眉和犀利的眼神,這讓不善言語的她自帶一種靜中寓動的氣場,于是路開晨給她取了一個毫不違和的外号——吳Sir!
這個稱号是路開晨根據她後天的性格和氣質量身定制的,那她本名怎麼非得取一個男生名字,而不是七十年代末那種常見的女生名字,比如吳麗、吳英、吳娟這樣的?
這還得從時代和家庭的雙重背景說起。根據入學年份就能知道,這個年級的學生正趕上計劃生育第一批,是一孩兒化政策的開端一代。像降班生侯大勇年齡大他們一年,将将沒趕上,因此他上面有個哥(見第三章爬房頂一段對話),基本上侯大勇的同齡人,家裡都有哥有姐,而路開晨、白曉堃這一班子人,家裡都是獨生子女,成了計劃生育政策前後的分水嶺。
說到這兒還得插句話說下候大勇,他既然有哥,應該他哥叫大勇,他最多也就叫個二勇或雙勇才對。這就得佩服他們父母起名的前見之明了——大勇他哥叫候超勇,人家提前把“大”字給騰出來了。
雖然那年計劃生育還沒正式在全國頒布,但沿海地區卻已先行實施。一家一個孩子,生男生女全看運氣了。吳小勇的父母雖然非常期盼能生個男孩,可天不遂人願......
但在社會主義改革開放的新時代,哪怕你傳統思想再濃重,也要遵守法制,服從政策。
就這樣,她的父母将生男孩兒的願景全寄托在這個女娃身上,因而給她取名小勇,從小就把她當成男孩兒來養,穿衣打扮都是男孩兒,連玩的玩具也都是刀槍之類,也沒有受到過太多教育管束。
這樣的開放型成長環境,漸漸造就了她剛烈的性格,甚至比一些男生有過之而不不及。
要怪就怪老天分配不公,侯大勇家倆大小子吃飯穿衣,搞得家庭經濟時常窘迫拮據,這邊小勇的父母想要兒子卻不如願。
這要是老天當初給換換多好,小勇如果從小有個大哥罩着,也不會被壞小子欺負了還得親自去教訓。
然而,吳小勇畢竟還是個女孩子。
當懂事之後,這種性别的偏差感和同齡人對她的排斥,使她變得孤僻難處,對事對人從不流露主觀情緒,再高興或再不快的事,臉上也總是一種毫無表情的冷漠。
誰敢在她面前用性别來取笑她,她就會當即出手教育對方,就連跟人打架時也會保持這副招牌式的表情,唯一與平時不同的是牙咬得更緊些罷了——這可是路開晨三年級時就在某次課間操後見識到了,他也因此覺得像吳小勇這樣的女漢子,内心一定也和她的石頭表情一樣堅硬。
可是,誰知道她内心的真實想法呢?或許她和白曉堃一樣,心裡盛着一個喜歡的人。
但她又是一個心理的矛盾體,她把自己視作男生,也因此特别受用路開晨送她的那個稱呼,比以前總是被人“小勇小勇”地叫着個性多了,若再比起以前被那些壞小子叫成二椅子或吳公,就更能感到一種親切的尊重。
“吳SIR”這個稱呼,再後來就逐漸傳開了,她也不再像小學那樣孤僻,開始融入周邊這些同學之中。
路開晨一衆,自然也就成為了她的哥們兒們,而且自初中到了一個班,連以前不熟的候大勇都挺拿她當兄弟,兩人竟成了班裡名副其實的“二班雙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