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自昱在所有人的反對下走上繪畫這條道路。
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他們幫他和哥哥安排好人生道路,成為和他們一樣的大學教授。
可是他和哥哥誰也沒聽父母的安排。
他轉到藝術系,學習父母口中不務正業的繪畫,成為一名畫家。
而哥哥最後終于受夠了父母的約束和控制,選擇去偏遠山區支教。
他們的家四分五裂,家不再成家。
即使跟父母在同一所城市,他也從未回過家,而直到父母離世哥哥都沒有回來,他也始終沒有哥哥的音訊。
他選擇的這條道路并沒有那麼好走,曾經導師評價他如果不畫畫簡直是在浪費他的天賦。
在校園裡,他隻需要靠天賦就能大放光彩,可當他踏入社會,天賦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人外有人,有天賦的大有人在。
而且隻要有人捧,一個隻知道亂塗亂畫的普通人都能成為有天賦的天才畫家。
最初他清高自傲,認為隻要畫得好總有人欣賞,總會被人看到。
可他連擺放作品的地方都沒有,他的畫隻能放在滿是灰塵的地下室,氧化暗淡。
沒有名氣,沒有錢,沒有地位,他什麼都不是,沒人願意看他一眼。
他吃不上飯,交不起房租,也沒向父母低頭。
終于,他認識到社會的殘酷,生活的艱難。
迫不得已,他放下清高,走上街頭擺攤給人畫肖像。
他想,命運還是眷顧他的。
因為在他最落魄時,竟遇見來拯救他的一生摯愛。
雲舒羨是天真爛漫的富家小姐,不知生活疾苦,林自昱這樣落魄的浪漫畫家滿足她對于羅密歐朱麗葉式愛情的幻想。
兩人陷入熱戀,雲舒羨帶他踏入上流酒會,幫他開辦畫展,甚至為他買下一家畫廊。
他全身心地投入創作中,終于在孝先市聲名鵲起。
或許是愛情,或許是感激,他必須給雲舒羨的付出一份回應。
他繪出他們的故事,在一場專門為她而舉辦的畫展上,他向她求婚了。
婚後,他們甜蜜又幸福,雲舒羨還為他誕下一個可愛的兒子,他為這個新生命取名羨鶴。
西望峨嵋,長羨歸飛鶴。
他自私地給兒子的名字裡加上自己内心的向往。
遊走于名利之間的他不再像剛開始時欣喜于那些人的贊賞,他覺得那些贊賞虛僞,總是帶有别的目的。
他開始渴望抛開名利後最純粹的欣賞。
痛苦掙紮在現實和夢想之間,他靈感枯竭,對自己感到失望,許久沒能再拿起畫筆。
雲舒羨細心地察覺到他的異常,溫柔勸慰他放下這些糾結,他可以再次走上街頭,看看抛開現有的名氣和地位,是否真的有人欣賞他。
雲舒羨告訴他,一定有人像她一樣是真的因為他的畫而欣賞他。
她總是這樣支持着他,無條件信賴他。
可他沒能對得起她的愛。
如果能知道之後發生的事,他覺得雲舒羨一定會後悔提出這個建議。
因為他遇見了林玫,玫瑰一樣熱烈而浪漫的女孩。
林玫是他同系的師妹,他們是最懂彼此的知己,她總是能輕易看懂他畫中想要表達的情感。
那時,他每天都期待着傍晚到街心公園擺攤,林玫會跑到那裡去找他,他幫人畫像,她就坐在他旁邊畫自己的作業。
沒人光顧他的小攤時,他們就談天說地,從繪畫聊到生活,聊得越來越深入。
他和林玫的關系變得含糊不清,他知道這是不對的。
他有家庭,而且他很愛雲舒羨和他們的兒子。
可是他控制不住林玫對他的吸引,就像當年他義無反顧走上繪畫這條路,飛蛾撲火一般,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他一邊渴望見到林玫,一邊強迫自己清醒,要和林玫保持距離。
直到發生那場意外,他還是釀成大錯。
林玫告訴他,她們學校後面那條街新開了一家藝術主題的酒吧,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去了,喝得爛醉,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
他頭疼欲裂回憶昨晚發生的事,腦海裡浮現林玫在他身下的片段,他猛地跳下床,卻沒在房間找到她。
給林玫打電話,去學校找她,問她的朋友,都沒能聯系上她。
自此,林玫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
再後來,他跟雲舒羨受邀參加爾家的婚禮。
那場婚禮的新娘正是消失的林玫。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台上那道白色的身影。
身穿婚紗的女人面帶淡淡的微笑,挽着她丈夫的手臂向衆人舉起酒杯。
林玫沒給他一個眼神,仿佛不認識他。
記憶裡那個熱烈而浪漫的女孩跟眼前這個淡雅溫婉的女人難以重合在一起。
他想找她問清楚,可他沒有。
他的理智讓他退縮,他們都有各自的家庭,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就是從此不再相見。
在那場不屬于他的夢裡,他曾找到難以忘懷的快樂,早春的傍晚,嘈雜的公園,以及女孩燦爛的笑容。
而那一切,隻能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