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自我，但本質上同樣善良，五條悟渾身僵硬，一整個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擺脫了夏油傑的擁抱，紗奈腦子裡對于小孩子敬而遠之……感覺小孩子好像很麻煩啊，算了算了，生孩子的計劃還是往後推遲推遲吧。

“爸爸、爸爸——”小朋友傑哭的格外傷心，完全沒有恢複正常。

五條悟猶豫了一下，擡手拍了一下夏油傑的腦袋，依舊是那副暴躁的口吻：“哈，誰讨厭你！老子幫你揍他們！”

夏油傑松開五條悟，紫色的瞳眸被水光暈染過，充斥着天真無邪的單純。

“爸爸會去揍他們嗎？他們說傑是怪物。”夏油傑似乎想到什麼，低垂下眼眸，連帶着聲線都變得低沉起來，“我是怪物嗎？”

帶着清晰的哽咽，像極了在外面受到委屈，回家和家長告狀的小朋友。

紗奈眼神微閃，難道這個混亂是讓夏油傑重新經曆了小時候？

她猶豫了一下，最後，選擇擡手搭在了夏油傑的肩膀上，夾雜着咒力，充滿安撫性的嗓音随之響起：“為什麼他們說傑是怪物？”

夏油傑擡起頭，看向紗奈。

那雙溫柔的茶褐色瞳眸之中倒影出他和五條悟的身影，卻又好似時光回轉，瞳眸之中倒影出的是孤單一人，隻有六歲的夏油傑。

他正滿身狼狽的站在家門口。

紗奈蹲下身，擡手撫摸他柔軟的短發，伴随着眼淚的鹹澀，聲音輕柔的拂過心底最深處的悲傷：“可以跟我說說嗎？”

小小的夏油傑用力抹了抹眼淚，哽咽着：“因為、因為佳子頭頂上有、有好大的蟲子。”

“但、但是他們都說沒有，說、說傑是說謊的壞孩子。”

“那麼傑真的看到了嗎？”依舊是溫柔耐心的詢問，并沒有反駁夏油傑的話。

夏油傑忽然擡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困惑，他好像感覺不是這樣的，但很快，他就被那雙漂亮的瞳眸所吸引，用力的點點頭：“我看到了！”

“是咒靈吧。”一旁的五條悟雙手環胸，語氣帶着點随意：“傑是普通家庭出生，小時候不知道咒靈還蠻正常的。”

不像他，六七歲的時候已經在祓除咒靈了。

“爸爸——”小小的夏油傑叫了一聲：“傑沒有騙人對不對！傑不是壞孩子。”

“哈？”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五條悟陷入沉默。

久久沒有等到回應，小朋友傑發亮的眼神似乎在一點點的變暗，背影的光一點點變得微弱，在光線即将徹底暗下的瞬間，五條悟拍了拍他的腦袋：“當然啦！你怎麼會是壞人，你可是個滿嘴正論的笨蛋！”

雖然是安慰，但是從五條悟口中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紗奈無比擔心，眼前心智不成熟的夏油傑又會被欺負哭。

但莫名的，在得到五條悟的肯定後，夏油傑不僅沒有繼續哭，連眼淚都消失。

“傑不是壞孩子！”他認真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你不是壞孩子。”紗奈肯定了他的話，從隻言片語之中了解了夏油傑的過往。

身為普通人家的小孩，從小可以看到咒靈，對于分不清正常人類和咒靈的孩童來說，他大概會經常被當做“會說謊話的小鬼”“腦子不太好的家夥”，這樣，甚至于會被當做精神病。

所以——

“一直被誤解會很痛苦吧。”紗奈摸了摸他的腦袋，頭發很柔軟，就像是夏油傑本身給人的感覺一樣。

她彎了彎眼眸，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觸碰到夏油傑的頭發，語氣認真：“明明已經成長為大人，卻一直對小時候的事情無法忘懷，那時候一直很痛苦吧。”

“即使現在很痛苦，但是請你耐心的等一等。”

“在未來，你會遇到能夠理解你的朋友。”即使你們分道揚镳，他卻依舊固執的以你的善惡觀當做指路标，去認真的踐行。

看到紗奈觸碰夏油傑時，還滿臉不爽，在聽到她的話後，五條悟眼神閃爍了下。

恍惚間，他好像記起了第一次和紗奈初見的日子。

“六眼——神子嗎？”小小的穿着薔薇花紋和服的小少女撐着油紙傘出現在他面前。

年幼的五條悟本不想理會。

小少女仰起頭，看向漫天的落雪：“六眼的世界是怎麼樣的？”

“你知道嗎——”她又看向年幼的悟，說這話時，她臉上的表情尤為冷漠：“唯有人心不可直視。”

下一秒，她露出溫柔的笑：“初次見面，我是你未來的妻子，五條紗奈。”

“妻子？”幼年的五條悟對此并不感興趣：“我不需要。”

“一個人也會無聊不是嗎？要不要一起吃三色丸子？”年幼的小紗奈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微笑看着他：“就算是讨厭，如果表現出來，會被當做弱點。”

“虛僞。”對此五條悟如此評價道。

小紗奈笑了：“強者有強者的生活方式，弱小的人有弱小的生存方式。”

……

“悟、悟——”好不容易哄完哭泣的夏油傑，紗奈一回頭，發現五條悟正在走神。

驟然回神，五條悟眨了眨眼，湛藍的瞳眸比天空更為深遠，語氣有點遲疑：“怎、怎麼？”

“……那個、傑好像睡着了。”當然紗奈并分不清睡着還是昏迷，總之，他終于安靜了下來。

同時低頭看去，蜷縮起來的夏油傑安靜的躺在榻榻米上。

五條悟遲疑了一下，蹲下身，正當紗奈以為對方會溫情的撫摸夏油傑的腦袋，開啟摯友之間的溫情模式時——

“捏——”

他毫不猶豫的捏住夏油傑的丸子頭，“嘿嘿，老子老早就想捏一下這家夥的丸子頭！”

紗奈：對你抱有期待的我像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