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音本來是沒那麼緊張的。
但是對上【博士】目光的一瞬間,她的眉心跳了跳,有點不好的預感。
“不過是一些小小的失誤,倒也不必受到這麼重的處罰。”
【博士】多托雷慢悠悠地喝了口酒,琥鉑色的酒液沁潤了他的唇珠,中和了那過分冷硬的唇線,恍惚間竟然令聞音産生了一種他很好說話的錯覺。
這家夥是在為她求情?
聞音眼底有三分孤疑。
“不是,他是——”主管有些急了。
“好了,鬧劇到此為止。我們該商讨正事了。”【博士】的語氣一秒鐘變得冷淡。
他身後的愚人衆士兵上前一步,作勢要将聞音和主管一起趕出去。
聞音不用人趕,她自己就跑得飛快。
霍,還是老熟人,愚人衆先遣隊的雷錘前鋒軍和水铳重衛士。
以前遊戲裡沒少見面呢。水胖熟悉的身影竟也讓聞音心裡生出一種詭異的安全感。
趁着他們高大壯碩的身影遮住司法總官和楓丹士兵視線的幾秒鐘,聞音就像是重回大海的魚兒一樣飛快地溜走了。
邁出門的一刹那,她聽到【博士】仿佛不經意般道。
“剛剛司法官派出去的士兵好像還沒有回來……”
聞音就知道博士沒安好心。
在對方眼裡,自己就是閑暇時刻随意撥弄兩下的小老鼠,是殺是救全憑當時的心意。
這就是弱者的世界啊。
聞音心裡惆怅,腳下的步伐卻一點不慢,等到主管罵罵咧咧地被推出門口的時候,已經瞧不見聞音的身影了。
主管怒發沖冠,揪住門口的守衛就詢問聞音的動向。
哪成想守衛支支吾吾了半天:“那人動作很快,一眨眼就不見了——”
主管氣摔。
而這時候的聞音,已經溜進了位于歌劇院一層的原主和阿娜伊斯一同居住的房間,她打算回去取點東西,但并不打算接着還住在這兒。
歌劇院不為人所知的小旮旯不少,聞音預計随便找個地方待幾天,等到風聲過去了之後再找機會逃跑。
主要是怕萬一真被人發現,牽連了阿娜伊斯。
對方畢竟是原主心裡最好的朋友。
聞音蹑手蹑腳地溜進房間,小聲地打開櫃子,從裡面摸出原主當歌女十來年積攢的小金葉子,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一半留給阿娜伊斯。
剩下一半,應該也夠了。
她将櫃子歸位,轉身欲走,不成想對上了一個黑漆漆的身影。
在黑夜buff的加成下,這個疑似舉着斧頭的身影異常駭人,
剛剛生劈兩個士兵的勇士聞音都懷疑自己是見鬼了,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腰磕到櫃子上,疼得她“嘶”了一聲。
就這個極短的音節居然讓對方确認了自己的身份。
隻聽見一聲小小的歡呼,接着便是“乓當”一聲,什麼重物掉在了地上。
燭火被點燃,聞音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張含笑的臉。
“小伊蓮娜,你安全回來了,太好啦!”
阿娜伊斯張開雙臂抱住了聞音,深藍色的卷發蹭着聞音的側臉頰,有點癢。
像是愛撒嬌的小貓咪。
明明聞音還帶着面具,穿着陪侍者的衣服,但阿娜伊斯就是一眼認出了她。
瞧,阿娜伊斯就是小天使。
聞音的視線微垂,溫柔地拍了拍阿娜伊斯的腦袋,眼角餘光不經意地看到了一旁地上一把鋒銳的斧頭。
那上面銀光湛湛,一看就是真東西。
聞音瞳孔地震。
啊,原來剛剛看到的疑似斧頭的東西不是錯覺。
聞音居然覺得有點欣慰,阿娜伊斯真正的性格不像看上去那麼軟,很好。
在心裡計算着大概的時間,感覺差不多是時候了,聞音殘忍地将阿娜伊斯從懷裡扯出來。
“我要走了,阿娜。”
對方眨了眨眼睛,看起來有點困惑。
“去哪?我們不是要一直在一起的麼?”
聞音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我得罪了司法總官,估計要被全城通緝——”
聞音眼看眼前女孩白皙的臉頰刹那間失去全部血色,水晶清透般的眼瞳裡也染上了紅。
她一下子明白了,強忍淚意道:“你不會被抓住的,你一定不會——”
忍了又忍,她還是沒忍住,一滴淚砸下來,正好滴在聞音的手背上。
滾燙的。聞音甚至覺得比鮮血還要燙。
原主殘留在這個身體裡的情緒多少影響了她,讓聞音心下苦澀,甚至泛起星星點點的疼痛來。
阿娜伊斯小聲地問她:“你會死麼?伊蓮娜。”
她重新将腦袋埋進聞音的懷抱裡,像是不願意接受事實的鴕鳥。
她說:
“伊蓮娜,你不要死。你要一直一直活着,活的漂亮,活的痛快。”
“你要做最耀眼的歌者,永遠與鮮花和贊美為伴。”
像是某種古老的祝福,頌言中帶着奇妙的力量。
聞音沉默了一瞬,溫聲回答她。
“嗯。”
将眼角還帶着淚的小姑娘哄睡之後,聞音長出一口氣。
這算什麼,我在提瓦特帶孩子?
聞音在心裡暗暗拟定好了書稿名字,等到以後要是有機會活到幾百年後就投到八重堂發表輕小說。
個人經曆改編,絕對真實可靠。
她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門,卻不知身後一直有一雙溫柔地望向她的深藍色眼睛。
眼睛的主人雙手合十,在心裡默念道。
命運呐,倘若可随我意,我希望将所有的幸運贈與她。
她将永遠幸福、快樂、自由、無拘無束。
沒有煩惱,永離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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