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餐時間了。
理論上這個時候我應該走出房間,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等待其餘“家庭成員”的到來。
不過出于想要驗證自己的房間到底是哪種情況的心情,我理直氣壯地在書桌前趴下,假裝自己睡着了,等待着阿爾弗雷德這個管家過來叫我下樓。
我可是一個,可愛的、弱小的、無處可去又倒黴催的犯罪事件幸存者欸。
雖然記憶全失,但這并不妨礙我驚魂未定,想要從夢境中尋求安慰,逃避現實的無措對吧?
有什麼問題?沒有問題。
太完美了我的邏輯,太正常了我的思路。
……難道我是天才?
哇。
[如果是這樣的我,那麼一定可以……]
不對。
不對不對不對。
這不是我的聲音——或者說不是我“應當”産生的想法。
我可能是腦子有點坑但不至于這個坑有馬裡亞納海溝那麼深。
剛剛那是什麼。
我在想些什麼。
荒誕而又誇張的,像是從什麼淤泥裡傾瀉出來的雜音。
等等,聲音?為什麼會是聲音?想法為什麼是先被我聽見然後在輾轉到我的腦海的?那真的是——“我”在思考嗎?
——說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思想變得可以被我“聽見”的?
我猛地直起身來,因為動作太大,原本桌上攤開擺在手邊的筆記本被掃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但此刻我并沒有這個心思分給它,而是迅速擡起右手,然後用盡全力——
給了自己一個分外響亮的耳光。
然後天殺的就在這一瞬間的同時我們親愛的老管家優雅地推門而入——帶着點焦急,後來回想起來應該是聽到筆記本掉到地上的聲音出于擔心才跳過了敲門這一步驟,但當時,我得說我腦子裡真的一片空白。
很明顯的,對面也愣住了。
……人這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對吧?
人類是可以換一個星球生活的,對吧?
好他媽尴尬啊!
這完完全全就是我在社死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不管什麼世界什麼背景我絕對是和叫“阿爾弗雷德”這個名字的人天生有仇吧!
救命啊。
我現在手還在我臉邊上懸着不動呢,從我剛才那個力度來分析的話,絕對留印子了——估計還是挺完整的那種巴掌印。
說真的,阿爾弗雷德不愧是阿爾弗雷德,如果說我認識的局外人有一種讓所有人的尴尬都上升為崩潰的能力,那麼這位老管家就有一種忽略掉一切尴尬的能力。
他就這麼愣了一下,然後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似的,目不斜視地幫我撿起筆記本放好,然後以一種真誠的眼神望着我,從善如流地向我表達了或許我現在可以準備下樓的建議,但又分外貼心地向我表示如果我并不想下去也沒有什麼關系他會幫我說明情況的——以太過勞累需要額外休息的理由。
他甚至别的什麼都沒問,隻是詢問了我是需要一個大冰袋還是小冰袋,由于态度實在太過自然以至于我都沒來得及尴尬就回答了一句小的,然後就這麼任由他領着我走出了房門準備下去。
謝謝你,阿爾弗雷德,我決定管這個世界的你叫阿福了,你真好。
雖然你眼中真的充滿了疑惑,但隻要你不讓我重新提起這個黑曆史,那你就是天大的好人,真的,哪怕你問我冰袋這件事本身已經繞不過去了。
但是,救命,好貼心,真的有點感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