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門扉的開啟,大門上衰朽的金屬碎屑緩緩掉落下來,落到地上後卻并未堆積成薄薄的一層碎屑,而是繼續活動着,像被什麼裹挾着卷進了磚石的縫隙。
和整座神殿明顯使用了同樣材料——黑色玄武岩制成的五邊形石闆被鋪設在殿内,殿中央有一個古怪的三足銅鼎,鼎前靠近大門的方向有一個小型的祭壇,祭壇看上去有些簡陋,和整個建築物存在着一種格格不入的違和感。而再往裡的深處似乎有什麼擁有具體形狀的大型物件,從這座建築本身的性質來推測應該會是供奉的神像,總體來說神殿内部異常空曠,基本上沒有别的東西了。
但是銅鼎之後的東西他看不見。
達米安确定他在黑暗中的視物能力沒有出現什麼問題,那就隻能是神殿本身的問題了。
銅鼎之後的部分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黑色的帷幕一般,一種濃厚的、深沉的黑,是真正沒有任何光線照耀到的純粹黑暗,令人無法窺其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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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原本并不打算進入神殿内,天知道會不會觸發那種他進去了之後門就打不開了的flag,他想着在外部也能進行觀察,一開始并沒有移動的打算。
直到他發現那籠罩住了神殿内部深處的黑暗開始翻湧起來,流動的黑色不知道從哪裡又出現了——好像是從那個銅鼎裡溢出來的,那團黑色的不明物體流淌——雖然達米安堅持認為那是什麼活着的東西,但是除了這個動詞以外他也找不到什麼其他形容這個不明生物前進方式的話語了,它就這麼安安靜靜地流淌在黑色玄武岩鋪就的地面上,除了沿着祭壇周圍留出了一段很小的空白和一條通往祭壇的正中央的道路,這團黑色逐漸鋪滿了所有它流過的地方,甚至往神殿外的地面上都蔓延開來。
當然,也包括達米安原本躲藏的那個方位。
好消息是這些黑色越遠離銅鼎,流淌的速度就越緩慢。
壞消息是從它延展開的方向上看,流到他腳下也就是時間的事,而其他備選項的可觀察位置也是如此。
于是達米安短暫地進行了片刻的猶豫,是就此退開确保安全,還是冒險一試,沿着那條道路躲到祭壇邊上繼續觀察接下來的情況,畢竟很顯然神殿絕對是個重要地點,發生在這裡的一切都有可能是極其關鍵的線索,但一來他無法确定大門會不會突然關閉,而來這段空白區是否會持續存在也是個未知數,總的來說,他本人能否脫身,完全是個無法預測的概率。
但思索了一番後,他還是決定等一下先快速移動到祭壇周圍躲藏起來,再觀察下一步的情況。
雖然有賭博的成分,但按照以前碰上神秘側的經驗來看,光是這種程度的行為并不會造成什麼特别嚴重的後果,他也沒有打算觸碰任何除了地闆以外的一切東西的想法,而如果這次碰上的事件是像恐怖電影裡那樣純粹不講道理的詭異,那他就算不進入内部,也并不一定能夠躲過危險——如果他已經被盯上了的話。
于是他趁那團黑色還沒有流至近處,先悄然退開了一段距離,大約估算了一下普通人的聽力範圍,再給怪物拔高一點預期,計算好待會兒用多大的聲音說話好避免被發現之後,達米安接通了公共頻道——然後一上去就聽到陶德那家夥欠揍的聲音和比他的聲音更欠揍的語言。
接着他便和格雷森和陶德聊了幾句,所以事實上說那句話時他人并沒有真的在神殿内部,而是一種對他已經決定好的計劃的闡述,而等一下進去了之後他肯定是沒有餘地再說話了,他得保持絕對的安靜才行。
所以,“在神殿裡”,達米安這麼告訴格雷森和陶德了。
反正這麼說也能直接讓格雷森那個通常負責扮演老媽子角色自認為大哥要負起責任來的家夥直接接受現實,而不是花上更多的唾液來沖他唠叨。
果然,那兩個人馬上就把這件事當作了既定事實先讓自己接受下來,然後一秒鐘轉換成了事已至此該如何效率最大化的工作狀态,在他們确定好行動方針後,達米安便回到了原地——那團黑色已經快流淌到他的腳下了。
而那群詭異的人在他方才交談的間隙中,待黑色不明物體鋪滿整個神殿後,就沿着它留下的唯一通路,踩着和先前一樣的緩慢步伐緩緩踏入了神殿,一步一步走到了祭壇面前,随即便停下了腳步,駐足于此。
說實在的,這一幕看上去真的很讓人覺得瘆得慌,就像是給祭品指出了一條道路,然後讓他們自己走過去一樣。
晦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