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氣活潑的清亮少年音響起,語氣納悶又厭惡,“我草,你們談情說愛能不能找個好地方,他娘的……後面那麼大一個棺材!讓死人看你們啊!”
趁着這個時候,姬袅飛快地把手指頭抽了出來,在上方隐隐看見了一層透明的水漬、豔色的血液,以及一圈幾近深可見骨的牙印。
這個人是真的想要咬下一口他的肉。
呼吸放輕,姬袅呆呆愣愣的,差點忘卻了上面的疼痛。
嘴上還在臭罵個不停的少年見了他,當即立馬刹車似的硬生生把嘴巴給閉緊了,震驚的面色掩都掩飾不住。
他支支吾吾:“啊……是您啊!大少爺您,您怎麼……”
說着,他躬着身體,前傾着給了自己嘴上兩巴掌,谄媚地說:“是我眼瘸了。”
“沒有注意到是您和宴醫生,罪過,罪過。”
清潔工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男人,嘴上咧出一個猥瑣的笑容。明明是青春正盛的年紀,這個發育遠超同齡人的少年卻扭曲了體态,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谄媚嘴臉。
矯健的修長身體被他弄得弓腰駝背,挽起來的袖子下有着肌肉緊實的蜜色手臂,俊朗有神的眉眼中夾着一雙老邁又雞賊的雙目,簡直是一幅行走的詭谲怪誕。
姬袅看不透,在和他那一雙不相配的眼睛對視時,心裡面更是毛毛的。
他趁這個機會逃開這裡。
被稱作“宴醫生”的男人毫無反應,宛如一個燈亮後便暫停動彈的木偶。
直到走得遠遠的,姬袅似乎也能感受到身後如芒在背的視線,像一根根尖銳的針尖對準了他的後背。
姬袅無比确定,那個隻說過一句話後便一言不發的詭異男人正在緊緊盯着他,悄無聲息的。
他步履匆匆,回到卧室時心緒不甯,難于平靜,隻顧着摘下手上的手套,拿過抽紙盒,快速、急切地抽出數張紙巾,仔仔細細擦拭起那隻手來。
上面的傷口很深,腎上腺素的作用消退過後,姬袅開始感覺到淡淡的疼痛。
他“嘶”了一聲,又去翻了翻抽屜,沒在裡面找到酒精瓶,隻能重新放棄了消毒的想法。
姬袅怔怔出神,看着自己的手。
手指上面的一圈牙印,又深又重,仿佛一圈被剝了皮的環狀印記。
等到終于脫離發散的思緒,回過神來時,才知道太陽早就高高挂在了滿天雲層之上,難怪一直以來他的視線都明亮到像是被人開着大燈照着。
床上的文件資料散開,還是臨走之前那副亂糟糟的樣子。姬袅再戳了一下系統,确認了它蘇醒的時間,且不能獲得更多信息後,又重新把文件收拾了一番。
他在借着這樣的舉動分心。
估計是走之前太過慌亂,裡面有幾頁資料居然被打亂了順序,姬袅按照頁碼把文件重新排列了一遍。
“這是……”
之前沒有看過目錄,這一對照,讓他發現,裡面居然提到了宴慈的名字。
想到“父親”所說的話,姬袅按照頁碼重新找到了那一頁,這一個部分上赫然用加黑加大字體展示出了整個葬禮的目的——《關于利用第一例葬禮為心理療養度假村打出名聲的具體設想》。
而這第一例葬禮的主人,赫然用着加粗字體,端端正正地擺出了“宴慈”這兩個字。
黑色的字,白色的紙,黑白分明之下,荒誕不經。
姬袅狠狠吸了一口氣。
他匆匆對比了前文,終于發現:
從始至終,不管是系統給出的世界資料,還是他手裡這一份文件資料,裡面提到的“心理療養度假村”,盡是指的專門為屍體所打造的度假村。
裡面的顧客及受衆,則是屍體以及屍體的親朋好友。
這個世界的人在喪葬上想方設法,而“心理療養度假村”則不過是其中一種延伸産品而已。
但是,給死人做心理療養?
荒謬至極。
難道還要給他們配上專屬的心理醫生嗎?
就算度假村真的做到了這一份上,那對照死人的、這一所謂的“心理醫生”,又有什麼行醫執照或者相關證書?
姬袅看着文件上方所述的話:
[這是自開天辟地以來,第一次出現的、未曾有前人踏足過的領域,蘊藏着無數可挖掘的财富。]
[沒有醫生,我們可以培養醫生。]
[沒有知識,我們可以收集知識。]
[沒有經驗,我們可以創造經驗。]
餘下便是一些對這項延伸産業鍊的前景設想描述,姬袅沒有多看,捏了捏這疊資料的厚度——要想一頁頁看完,恐怕要花上不止一天的時間。
他沒有那麼多時間。
要是系統在就好了,還是純新手的姬袅歎了口氣。
但系統K-013扔處于待機休眠狀态之中,并且離蘇醒還有近18個小時。
姬袅隻能靠自己來獲取信息。
和姬袅本人一樣,這個身份在設定上也是才抵達這裡,并且按照文件上的說法——這裡還是姬袅的家鄉,同時也是姬氏集團的起源地。
“心理療養度假村”這個産業,隻不過是姬氏集團旗下的一個分支産業鍊而已。
也對應了清潔工在看見姬袅時脫口而出的那句“大少爺”。
可是那句宴醫生又是指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