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昨天做衣裳時提了一嘴,若是能弄些棉布和繡線,繡幾條帕子拿去賣就好。
沒想到陳秀蘭還真放在了心上,今兒去縣裡賣雞蛋就順帶給她買回來了。
姐妹倆正在屋裡捋着線,商量該繡什麼花樣好,就聽大黑汪汪直叫。
接着便是一陌生婦人的聲音響起:“打起來了,打起來了!都見血了!你們趕緊去瞧瞧!”
方竹立馬扔掉手裡的繡線,騰的一下站起身,椅子被帶翻在地也來不及扶,急急忙忙就往外跑。
“姐,咋了?誰和誰打起來了?”方桃還沒反應過來,一臉懵地跟着在後面跑。
被方竹一嗓子吼了回去:“你在家好好待着,把門鎖上,有啥事兒就喊王嬸子!”
方桃想到床上躺着的姐夫,硬生生停下,急得在院子裡直跺腳。
方竹一路狂奔,把來喊人的大娘遠遠甩在後頭。
等她來到鄭大河家門口,外邊兒已經圍了一圈的人。
“這都是一家人,有啥事不能好好說,咋就打起來了?”
“哎呦,别打我啊,你們都在旁邊看着幹嘛,上來搭把手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伴随着各種咒罵、痛呼聲,好不熱鬧。
方竹沖進人群,就見陳秀蘭被張翠蓮和一個眼生的婦人壓在地上,三個人扭作一團,俱是披頭散發,青一塊紅一塊的,脖子往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抓痕……
幾個拉架的大娘也被波及,冷不防就被打得不可開交的三人抓上一把,最後隻能在旁邊幹着急。
方竹一看陳秀蘭被人合夥欺負,已然落了下風。也顧不上什麼長輩不長輩的,趕緊上去幫忙,扯着張翠蓮的頭發把她往後拽。
張翠蓮吃痛,回過身一邊去撓方竹,一邊不幹不淨地罵:“小賤蹄子,敢拽老娘!我今兒非要好好教訓你才成!”
少了一個人按着自己,陳秀蘭的壓力小了很多,她找準時機掀翻壓在自己身上的婦人,雙目赤紅,左右開弓狠狠扇着那人的臉:“讓你們嘴賤,讓你們滿嘴噴糞!”
張翠蓮到底是大伯娘,方竹一後侄媳婦真跟她打起來,明天就得被唾沫星子淹死,隻能狼狽地躲閃。
這樣下去不行,她和陳秀蘭得吃大虧。
“村長來了!村長來了!”
方竹聽見人群外有個漢子高聲呼喊,心中一動,幹脆順着張翠蓮的手勁兒,一下倒在地上。
兩行清淚瞬間從眼眶湧出,方竹大聲哭喊着:“大伯娘,青雲不是您親侄子嗎?您怎麼就能這麼狠心欺負我們!”
張翠蓮見方竹兩眼淚汪汪,還不敢還手,以為她是怕了,頓時更為嚣張,揚起巴掌就要扇她:“就欺負你們怎麼了?有本事你打回來啊,你不是挺會說嗎,這會兒咋慫了?什麼東西也敢跟我頂嘴,我今兒就替你爹娘好好教教你!”
“幹什麼!幹什麼!一天到晚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是嗎?有那打架罵仗的力氣不曉得多做點活兒!”
“還不趕緊把人分開,打打鬧鬧的像什麼樣子。”
蒼黎村的村長年紀不輕了,兩鬓斑白,但吼起人來依然中氣十足。
村長在村裡威望頗深,打架的幾人終于停下動作,順從地被幾個婦人拉開。
方竹趕緊跑過去扶起陳秀蘭,一邊緊張地幫她檢查傷勢,一邊哭哭啼啼地說:“娘,你受苦了,是我來晚了。”
陳秀蘭被方竹抱住時還有些發懵,她印象中方竹不怎麼喜歡哭,背着方桃去醫館那會兒慌成那樣也隻是紅了眼眶,沒道理這點陣仗就吓得涕泗橫流的。
攬着她的方竹突然沖她飛快地眨了眨眼。
陳秀蘭瞬間就明白她的用意,也開始哭訴起來:“大山呐,你咋那麼早就去了啊,留下我和青雲受欺負!”
“老天爺,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帶走大山不夠,還要讓我兒變成這樣。青雲呐,你再不醒,你娘和媳婦兒就要被人逼死了!”
村長被她哭得腦仁疼,一轉眼看着滿臉傷的張翠蓮和劉芳萍,就氣不打一處來。
鄭大江的媳婦兒劉芳萍一看村長那黑沉沉的臉就暗道不好,早知她就不上去拉架了。
張翠蓮卻是個沒眼色的,見陳秀蘭哭得撕心裂肺,得意洋洋道:“該!誰知道你們上輩子做了什麼惡,這輩子——”
“你給我閉嘴!一天天的不消停,淨知道到處惹事兒!”張翠蓮話未說完,就被村長指着鼻子劈頭蓋臉一頓罵,“那是大河的親弟弟,他去了你們就這麼待他的妻兒,傳出去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張翠蓮向來嘴上沒個把門的,隔三差五就為這跟人發生口角,村長早就對她不耐煩。方才又遠遠聽見張翠蓮對方竹說“就是要欺負她們”,更是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村長,我唔……”張翠蓮瞪着眼不服氣,被一旁的劉芳萍眼疾手快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