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說這一胎辛苦,日夜不安,想讓母親提前進内伺候。”
“佟妃幾個月了?”
“七個多月。”
“七個多月是有些早……”太後沉吟,“不過可以讓佟妃母親每日執侍,慈甯宮不需她伺候,她行過禮就去景仁宮,等到佟妃臨盆她再住進來,也是一樣的。”
皇後聽了太後施恩,要放下福全給太後磕頭,太後說:“皇後看能放得下?還是别那麼多虛禮。”
金花低頭一看,福全正用一隻小小的胖拳頭緊緊攥着她胸前的衣襟,她大樂,用小巧的翹鼻子蹭蹭福全的額頭,小聲說:“還怕額娘摔了你啊,小機靈鬼兒。”
這一幕正被旁邊的福臨看在眼裡,皇後玉白的小臉湊上福全白白胖胖的娃娃臉,說不出來地養眼。
他不動聲色地說:“皇後隻求一樣恩典嚒?”
金花聽到這句愣了,還有什麼恩典?不得不強行把眼睛從福全身上拔下來,茫然望着太後和福臨。
福臨跟太後說:“皇後自己的恩典反而忘了求,她想過繼簡純親王濟度的小女兒。”
太後聽了,盤算下,阿拉坦琪琪格的姐姐嫁給純簡親王濟度,順治帝子嗣單薄,金花過繼姐姐的孩子也說得過去。看一眼皇後抱着福全的樣子,說:“也不是不行,隻是看皇後這樣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時,隻怕分身乏術,不急在這一時。”說着又把眼睛掃到福臨身上。
金花聽了,略帶一絲失望望着福臨。
太後又說:“喜歡那孩子就讓她進宮住一陣子,先處處,看你們娘倆投緣不投緣。”也沒直接駁皇後所請,畢竟是博爾濟吉特一族的親人。
福臨見金花聽了這話又露出喜色,重把額頭貼上福全的小胖臉,一邊輕輕搖着。皇帝被太後的眼神掃了幾次,如今見皇後這樣,忍不住擰眉頭。冷眼看皇後這麼喜歡孩子,日後若是長久沒有嫡子女,怕給太後留話把兒。隻是在太後面前,他隻能淡淡用手撫下眉心。
皇後抱福全足有小半個時辰,蘇墨爾來她手裡接,說:“看看二阿哥要不要喝水。哎喲二阿哥長得瓷實,可把皇後娘娘累壞了吧。”
金花早出了滿身汗,中衣貼在身上。戀戀不舍撒手,福全的小拳頭還拽着她前襟兒。
蘇墨爾抱着福全,皇後小心翼翼一根一根手指輕輕掰福全的拳,解開他的攥。解完又用手握握福全的胖拳頭,搖一搖,全是依依不舍。
知道的這是嫡母,不知道的,以為金花就是福全的親額娘。福全今日也乖巧,從頭至尾都沒哭不鬧,隻安心委身在她懷抱裡,頭靠在她胸前,大約小娃娃的感覺最靈,誰是真心愛他護他,他一貼就知道。
福臨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倒看不清了,皇後對他的孩子,甚至對他的嫔妃的關護都真摯誠懇,獨獨對他公事公辦。
好在他對她也是,公事公辦。
兩人攜手出了慈甯宮,一到門口就松開手,皇後一邊拜一邊說:“今夜多謝萬歲爺。”
福臨“哼”一聲,有事萬歲爺,無事表舅舅,金花的稱呼沒有一句是叫差了的。正在想着,她竟然站起來,重湊到他身前,小聲說:“表舅舅,如果這麼論,福全是我表弟,叫我表姐似乎也相宜。”說完眨眨眼,暮色四合,偏她一對桃花眼灼灼閃光,又說:“那福全的生母甯妃是我表舅母?”
他深恨母親這樣安排,先讓他娶了自己的表妹,又讓他娶自己表外甥女兒,兩輩姐妹同事一夫。
金花深知福臨最忌諱這些,偏在他痛處戳,總怕他忘記他們“如冰”的關系,如今夜色已濃,他讓她去養心殿可如何自處。
就聽那深沉好聽的嗓音帶着一絲威嚴在耳邊響起:“表外甥女跟朕回養心殿。”
怕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