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榻幾上的小碟,金花撿了個花生“咯嗤”捏開,搓了紅衣,把白胖胖的花生捧在潤白的手心裡,遞到福臨眼前:“萬歲爺?”這次讨好的意思更明顯了,都不敢喚他“表舅舅”了。
福臨動動修長的手指,戳着金花的掌心捏走一顆花生:“隻有花生和茶嚒?”
“萬歲爺稍安,馬上就來。臣妾陪您喝牛乳。”說着又捧了花生到眼前。
福臨拈起一顆花生,看了眼窗外,慢悠悠送到金花嘴邊。金花一窘,小聲說:“萬歲爺?”
福臨擠擠眼:“做戲,表外甥女兒。”
金花輕啟檀口,香舌貝齒一閃,噙了那顆花生,手肘托在榻幾上,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隻留大半個後腦勺對着他。
這小女兒情态,福臨剛剛的失魂落魄一掃而空,從榻上一躍而起,站到她身邊,伸手解了她的辮子:“濕漉漉的,怎麼就編上了。”一撩頭發看到她耳朵紅得火燒火燎。
彎腰湊到她耳邊:“不是做戲嚒?何至于臉紅。你怎麼知道廊下沒站着皇額娘的人?若是相敬如賓,被識破了可如何?本來表外甥女兒沒去料理選秀,已經差了一着。”
金花聽完,朝着福臨燦爛一笑,又湊到福臨耳邊咬耳朵:“表舅舅,表外甥女兒本來就不想料理選秀。”
“是何緣故?”
“嗌。”金花小手攀在福臨肩上,“怕您像冷着表外甥女兒一樣冷着她們,我走過的路,不想她們也走一遭兒,所以如果另外有人料理,最好不過。”
福臨幹脆在金花旁邊坐下,一邊抖着金花的濕辮子:“朕可沒給别人解過辮子,這麼也是冷着表外甥女兒……哎,别動,快松完了。”
金花背對着他,默了片刻,說:“這不是做戲嘛,而且今後的事兒,誰說得準呢……”
福臨把她的頭發打散了,握着她的肩把她轉到自己身前,面對面,手指撫上她的唇,瑩潤如花瓣的兩片唇,他不想聽她說這些,十五歲的人,獨這幾句像是七老八十般滄桑。
“表外甥女兒放心。”
“我有什麼不放心?”
“養心殿的事,皇額娘一個字兒不知。”福臨轉了話題。
金花重新雀躍起來,說:“盤算着就是。”見金花笑容一臉燦爛,福臨的患得患失也減了幾分,萬事以後再說。
這一夜點心,福臨心滿意足。
清淡脆生的小醬瓜,切成細窄條,微微鹹,送粥剛好。福臨嘗了一塊,有股異香,又夾一塊,說:“黃瓜怎麼是這味道?”
金花一笑:“腌的時候加了炸蝦油。可别告訴别人,這是我的秘方。”
粥熬得不見米,表面一層米油;還有酸奶,放了奶茶裡的炒米,又脆又香,口感奇佳……金花乖巧給他布菜,一手捏着筷子,一手扯着袖管,把福臨面前的小碟兒碼地齊齊整整。
福臨吃完,金花才開始喝牛乳,仰頭喝完一口,唇上沾一層奶皮,金花剛要擡手捏帕子擦,福臨拉住她的手,自己湊過去,用拇指抹掉她唇上的奶皮。趁勢四指兜在她渾圓小巧的下巴上。
“表外甥女兒歇了兩天,下巴見長。”福臨兜在金花下巴的四指往金花脖子探了探,拇指劃過她整張唇,終于在弧線好看的颌角收了手。
金花頭一縮:“才不信,長高了差不多。”
點心撤了,換上茶來,金花又張羅倒茶,一雙玉白的小手在桌上翻花,利落幹脆,高低間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袖子一晃胳膊上現出一個印兒,福臨瞧見了,一把攥住她胳膊,說:“這是怎麼了?”
金花頭也不擡,說:“镯子卡的印兒。”
福臨細看,今日镯子換了一隻,不是上次沉甸甸的龍鳳,是軌道裡嵌了一圈珍珠,更細巧精緻,珍珠跟她冷白的膚色互相映襯,如玉白膩的皮下隐約可見深紫色的青筋。拇指在金花手臂上摩挲兩下,這個印子裡的皮膚更膩更潤,他喉結滾了滾。
金花給他攥着胳膊,想縮回來,沒拉動,隔着榻幾,福臨滾燙的呼吸遞過來,她求救似地瞥了眼廊下,烏蘭和呼和都站的遠遠的,垂着頭。
福臨的手在她胳膊上一動,她先打個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