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人在揮手,對着自己走在後面的朋友。
不是徐意。
或微笑或平和的面孔裡,沒有徐意。沒有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等他的徐意。
祁洲終于拿出手機,石瑞那句話留下的魔咒還在他的腦海中糾纏回蕩。
心髒砰砰砰地在胸腔不停跳動,仿佛在為此作出某種鼓勵。
他想,就當我再惡劣一次吧。既然曾經無意中的幫助讓徐意傾心,那麼這次對徐意的傷害,又何嘗不是他挽回過去的契機。
祁洲下載了校園論壇app,懷着隐秘的期待打開首頁。
這一瞬間,他把自己即将公之于衆的、替徐意澄清的情史在腦海中反複斟酌,措辭都已寫明。
但是打開之後,他才發現論壇已經風平浪靜。
所有關于徐意的帖子已全部消失。
就像上天和他開了個并不好笑的玩笑,因為辜負了曾經近在咫尺的一顆真心,于是他連惡劣一次的機會都再不可觸及。
他又遲了一步。
*
徐意在操場上跑步。
她心情有些壓抑的時候,總是會出門跑上幾圈,不僅可以放空思緒,還能鍛煉身體。
中間的籃球場上很多人在打籃球,每每有人有精彩的進球便會發出一陣陣歡呼聲。徐意戴着運動式的藍牙耳機,旁若無人地在操場上一圈又一圈地跑下去。
直到她終于有些累了,坐到操場邊的長椅上,半靠着後面的靠背,把耳機摘下挂着脖子上,仰頭去看天上的月亮。
不是月圓的時候,月亮還隻是露出一半的弦月,今天天氣好,沒有被雲彩遮住。
過了一會兒,她平複着還不太平穩的氣息低下頭。淺淡的月光混着背後昏黃的路燈燈光,地上隻有她小小一片影子。
神思還在放空,徐意出神地看着那片影子,直到它慢慢被另外一片影子覆蓋。身後的燈光被遮擋了一部分,視野中的光線明顯黯淡了不少。
徐意回頭,看到了那雙仿佛永遠都帶着笑意的眼睛。雖然他看起來并沒有笑。
謝時安難得有卸下笑容的時候,即便認識的時間還不算長,徐意也覺得有些罕見。
她說話還帶着跑完步的氣音:“如果不是學長長了一張容易讓人相信的臉,這麼晚還能準确地找到我,實在容易讓人懷疑。”
徐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想和這個人開玩笑,不過她說完覺得自己可能沒有開玩笑的天賦。因為總是在微笑的謝時安聽完還是沒有笑。
謝時安坐到椅子另一邊的盡頭,和她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他說:“今天下午的事,我找校宣傳部的室友談過了,以後論壇不會再放出這種帖子。”
徐意抿唇,露出一抹算不上笑的笑,用出門時帶的紙巾擦了擦額角冒出的汗:“謝謝。看來我又欠學長一個人情。”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問題,這種帖子不該出現在校園論壇。”謝時安臉上沒什麼表情,偏過臉看她,“徐意,我應該和你說過,笑不出來的時候就不要笑,沒人會因為你沒有笑就讨厭你。”
徐意垂眸沒看他,“笑不出來嗎?應該沒有。這種情況我可能算是習慣了。”
謝時安當然知道她不是第一次經曆類似的事情,他原本還在感歎當年求助無門的徐意如今也順利地長大了,他隻是稍稍撥弄了一下命運的齒輪,徐意就努力地抓住了那根深淵之上抛下的繩索,度過了最難的時候,而且看起來成長得很好。
但他這次否定了她的話。
“徐意,”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對對方還是對自己,“習慣痛苦的事不代表你就不痛苦。何況這種事沒有必要去習慣。”
他似乎隐約摸到了她的一點小小的秘密。
徐意在大部分時候都很清醒,她可以平靜地面對許多無理的指責和突如其來的困難,但在層層盔甲之後,她唯獨難以面對可能會露出弱小一面的自己。
因為太害怕被傷害,所以無法容忍自己軟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