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純淨無瑕的片片落羽紛飛之風,衝破凝結點點光輝卻又下沉的汪洋,仿若無名巡戈遊星般,徘徊于招搖且蕩漾,破曉不曾到訪的幽禁庭院,與所謂的願望一同溺入靜谧。
縱然在這個時而上浮時而墜落的夢裡醉爛如泥,但也隐約抱持著一絲意識。
祂在抗拒著甦醒的衝動,清醒的本能是如驚濤駭浪般洶湧強烈的,潮起潮落的浪花拍打著神智。
的祂仍是自顧自地浸于熠熠光彩與閃灼輝煌不斷盤旋交錯,名為思緒的無限迴廊。
事到如今,祂又該去相信什麽?用那支離破碎的飄渺感情去理解包容。
時至今日,祂又該去憑依什麽?一去不複返的無垢淨土早已污穢不堪。
哪怕祈禱了成千上萬次亦終究是逃避不了厄運之日的來臨。
畢竟那麽再怎麽無聲無息,‘它們’終是從虛實的夾縫傾巢而出。
【總有一天,他們會捎上命定的鑰匙将汝從夢中喚醒】
【他們會前來赴約的,畢竟他們已然啟程】
【而她亦會抵達你的面前,用那束你最為憎恨卻也熟悉的光去治癒你】
逐漸斑駁的悠遠往昔中,誰影影綽綽的形體如是受氤氤氤氤的水霧滌蕩,任誰都瞧不見蹤影。
縱然那抹漸行漸遠的痕迹在恍惚的思緒深處,随春暖花開時的皚皚白雪消融,但無論幾次的追憶,皆能透過敲響門扉的聲聲殘響,去喚醒潛藏在深淵中的過去。
無論如何,亦不會捨棄在昏沉卻又淚光婆娑的夢中所見的明天。
無論何時,至今尚未消散殆盡的罪惡就讓其随風飄動雲淡風輕。
力量仍被封印的祂,僅是單純的伸出光翅……
……随後在空中勾劃著曾重視無比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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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碎又再粉碎,煌煌星鬥撕裂成不可計數的粉塵殘渣;重複又再重複,炬火與燭火循環著熄滅與重燃的輪迴,猶若無限螺旋的浩瀚夜空總是靜悄悄地自憐自艾。
若是騰起盛滿澄澈露水的玻璃杯,與幽幽靜夜舉杯共飲的話,便能将曾幾何時的憧憬一飲入腹了嗎?
既已流連于星霜與稀影共燭的滿天銀庭,何不投身于此,摘下懸挂在窗前的殘花。
畢竟在将融化溢出的黑暗嚥下腹後,能與之相伴相随的僅有不離不棄的深空歌謠了。
直奔茫茫星海,橫越虹色拱橋,風塵僕僕的追星趕月終于是臨近此次遠道而行的目的地。
“前面就是拓梯星了。”心無旁骛且駕輕就熟的操縱探索飛船時,耳畔傳來銀鈴似的悅耳音色,逐漸收納至眼裡的風景逐漸明朗清晰,不再是口說無憑的紙上空談。
此趟不辭辭勞的遠渡重洋的探索任務乃是羅傑親自下令的,如今賽爾号的首要目标即是收集赫爾卡星人散落在各個星球上的鑰匙,用以開啟寶藏并救治沉眠的譜尼。
考慮到此時此刻個大各大勢力恐怕也蠢蠢欲動,對赫爾卡寶藏虎視眈眈,當務之急便是主動出擊,不讓心懷不軌者們捷足先登,趁機大鬧一場。
飛船駛入引力範圍緩速慢行,而後穩穩落地,毫髮無損的降落在鄰近著天坑的地面。
拓梯星,這是一顆被紅褐色土壤包圍覆蓋的富饒星球,放眼望去表層如曾受鋪天蓋地的隕石雨撞擊般,滿是大小不一的坑洞,雖是凹凸不平的表層環境,但卻有無窮無盡的溫泉從洞口湧現。
源源不絕,滾燙的沸騰湧泉遇冷即化作朦胧霧氣飄然升騰,就這樣反覆在盈滿與噴薄欲出中循環重演,與生生不息的充沛活力孕育著這片矮小,卻亦是精靈們安居樂業的一方偏地。
就算是疲于奔命的冒險者,亦能在腳步點地的霎那之間,因迎面吹拂的陣陣微風而神清氣爽。
率先踏出一步的魯基娅遞出手扶著門扉内側的愛麗絲一步步踱出飛船,和小心翼翼環顧四周的魯基娅相比,愛麗絲顯得神采奕奕:“根據赫爾卡星的文獻,活力之鑰就在拓梯星的活力之泉!”
所謂冒險即是實地調查,親自走訪并将所有風景盡收眼裡。
随著愈來愈多賽爾們投身于星球偵察與探究的工作,身為導航員的她逐步退居二線,作為所有探險小隊的上司對搜羅來各項信息進行分類與歸檔,不再活躍于前線。
平步青雲固然使人喜上眉梢,但無法與衆人享受探險的樂趣還是讓她略微落寞。
若非此次她三番兩次請求魯基娅務必帶上她,或許又在埋頭于堆積如山的海量檔案中。
稍稍跨出幾步,以不疾不徐的穩固步調接連上前,直至浪迹天涯。
仿彿背後有羽翼輕輕地舒展開來,任由徐徐微風指引著足迹前往心神嚮往的彼方。
毫不猶豫直撲臉龐的淡淡清香會夾雜沸騰般的霧氣嗎,到底是遇冷而化開成沁入心脾的冰涼,亦或是因滾燙的熱意而持續沸騰,為匆匆擦過的面頰增添幾分暖和?
想法多到數不勝數的愛麗絲緊緊追随著魯基娅的每個腳步,猶若寸步不離母親的孩兒,偶爾在講解風土民情時,閃閃發亮的炯炯眼神還會飄到身側從容不迫的嫣然倩影。
“魯基娅小姐,您真的不要緊嗎?您畢竟剛從負傷狀态中恢複好,還是多休息比較好。”口若懸河的分享知識的同時,愛麗絲亦對魯基娅的機體狀态感到翻腸攪肚。
再怎麽弓馬娴熟的戰士終究是敵不過傷病折騰,何況是兢兢業業日夜操勞的奉獻者?
縱然魯基娅小姐往往遊刃有馀,神色自若的完全處理所有任務,但她依然按耐不住這憂心忡忡的心情,時時刻刻擔驚受怕,畏懼著她忽然不堪勞累的倒在地上。
魯基娅到顯得悠然自得,若無其事:“别擔心啦,愛麗絲醬,好歹我也是單殺譜尼三道封印的女人!”
一個合格的戰士是懂得明辨是非并判斷自身能力,而她作為長期活躍于戰鬥的沙場老手亦不例外。
拜託,她可是以一己之力單刷譜尼三條命的勇士,這戰積她可以吹一輩子好嗎。
“我知道,但是您之前的狀态看起來真的好嚴重……。”愛麗絲還是耿耿于懷,無法将先前魯基娅負傷的場景無所顧忌的抛諸腦後,以至于話音還未落下就戛然而止,如鲠在喉的抿唇不語。
因嘗過失去的滋味,才在失而複得後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深切認知到平穩的得之不易。
那場在靜谧深夜裡絢爛炸裂的轟擊已然了無痕迹,如煙散去,如霧淡去。
轟轟烈烈的爆炸事件分明已然落下帷幕,不再泛起馀波,連曾誤以為死無全屍的人也無傷返回,可為何她這顆心卻如活在那個殘破不堪的戰場,至今仍惶惶不安呢?
那定然是因牽腸挂肚而茶飯不思的憂慮吧。
那絕對是因揮之不去而馀悸猶存的恐慌吧。
她所恐懼的并非是前功盡棄,而是有朝一日嶄新的破曉照徹天際時熟悉的豔紫從眼中消失。
越是細細咀嚼,越是感到苦澀從舌尖蔓延,酸澀的感情亦撓的她的芯口雜亂無章。
透過一聲聲呼喚傳達,縱橫交錯的感情合二為一,最後醞釀出海嘯般澎湃洶湧的焦思。
“魯基娅小姐,您今後一定要多留意機體,好嗎?”手和手的間隔是若即若離的,不可戰勝的衝動卻又将那抹似有俗無的矜持撕破,待回神之際嗓音竟是顫抖著。
假使人生的篇章是可以由自身書寫的話,她會希望這個故事是永不結束的。
生離死别實在太過殘酷,她還想多依偎魯基娅小姐,還想繼續眷戀著她的溫柔。
顫抖的手指到底能握住什麽?這般想著聲音已如崩解的沙漏,溢出的聲響化為破碎的音節。
酸心透骨的憂愁與悲哀交織碰撞,哪怕一而再再而三去壓抑也阻止不了沁透思緒與胸口。
恍惚不安時,指尖傳來的溫度仿彿逆向滲入皮膚。
“放心吧,我對我自己的狀态很清楚的。”明明僅是一慣的悠悠笑意,卻又柔情似水,魯基娅盈盈一笑,伸出的手在愛麗絲的頭頂輕揉著:“愛麗絲醬不用太擔心喔,笑一笑吧。”
如是憐愛,如是寵溺,所有不安與煩惱都将溶解在那雙湛藍的雙瞳。
就算會感到寂寞,會覺得無助也沒關係,因為思緒碰撞時産生的共鳴早就泛起漣漪。
“愛麗絲隻需要好好前進就可以了,剩下就交給我吧。”飄飄然的嗓音藏著若有若無的輕描淡寫,好似将所有無法訴諸于口的心聲都藏在漫不經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