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揮手,像是輕描淡寫的将所有的焦躁與牽挂徹底斷絕。
背過身,彷彿已然看慣江湖所有的起起伏伏和大風大浪。
明明說再見的人是她,為何内心一陣刺痛的人是他呢?
要是能過用一聲真摯的呼喚去挽留她與風一般匆促的身影就好了。
歎了口氣,心事重重的羅傑坐回了座位。
保持著靜如止水的空洞,就這樣把心扔在理想的邊界離開,當作無事發生。
如此搖擺不定的心緒若是能用那深青色所填滿的話,或許就不會繼續煩惱并感到糾結了吧。
真是讨厭,真是嫌棄,因為是如此渾濁不清啊。
但想談談,來談談吧,那些描繪過的遠大理想。
直達深邃的群星之海也好,能與她一同相伴的話才好。
獨自一人奔赴遙遠的孤星等同于铤而走險,結伴同行才不會分身乏術。
諾大的賽爾号上菁英雲集,其中定有無畏無懼的賽爾願意前去墨杜薩星執行任務。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賽爾号上彎彎繞繞一圈,煞費苦心的雷蒙終于找到了契合的人才。
而這就是為什麽蘇克會和魯基娅駕駛著探索飛船向墨杜薩星駛去的主因。
“蘇克,你不是要顧動力室嗎,怎麽是你這個大忙人和陪同出行啊?”經驗老道的魯基娅一邊駕輕就熟的操控飛船航線,一邊納悶的問道,他們師徒倆一起執行任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假如她沒記錯的話,自從蘇克出師後,他們就很少一起執行外界了,畢竟蘇克的主職是機械師,時常為了賽爾号的建設工程東奔西跑,和她這個兼職星際探險員的傢夥搭不上邊。
當時她看見雷蒙拉著蘇克出現的時候,她還覺得雷蒙的機械腦袋終于是壞了。
“是雷蒙教官來拜託我的,而且我确實很久沒和您一起出任務了。”蘇克禮貌性的笑著,溫文儒雅的樣子很難看出本人是自願的。
雷蒙教官固然是有和他溝通過,但實際上是否參與還是看他的意願。
一方面,賽爾号上願意冒險的人寥寥無幾,另一方面,他也挺懷念過去師徒倆執行任務的時光。
所以,短暫思考後他選擇一同參與。
“那你的工作呢,誰來代替你看管動力室?”魯基娅依舊一頭霧水。
“是肖恩老師,肖恩老師在幫我代班。”蘇克慢條斯理全盤托出。
蘇克駐守的動力室乃賽爾号的核心區域,屬于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船艙。
常駐此地的蘇克一離開是必要找人頂上,而發明家的肖恩毫無疑問是最合适的人選,同樣在科技與機械方面頗有造旨,讓他來代班定然能減少動力室出錯的機率。
至于肖恩願不願意……顯然這件事沒有争論的必要,直接拍闆定案。
畢竟當事人們已然揮揮衣袖,直奔隐匿在幽幽星海中的石化城市。
奔逸絕塵的以神速的軌迹在夜之帷幕留下足迹,就算是稍縱即逝的閃光亦存有價值。
夜與夜交纏,星與星共舞,如是受婆娑淚光洗滌至閃閃發光,爛漫灰燼化作星屑零散映照出似墨之色。
輕輕一撇,泛著微光的深藍就如水彩暈染開來,躍于畫布上的點點光澤好似呼吸著呼出星之吐息。
就如小心翼翼收藏在玻璃櫥窗内的寶石一樣,璀璨亮麗;就和深夜中綻放光亮的燈火一樣,熠熠生輝。
浩瀚宇宙正默默等待著懷抱著一探究竟的冒險者們在其之上勾劃出輪廓。
能過在漫漫旅路上劃下刻痕的想必是活在當下的冒險者吧。
哪怕深知是甜蜜的陷阱亦一馬當先,趁著光明被陰影完全遮蔽前不斷伸出渴望觸碰的手。
“我們好像到了。”系統導航已然與地圖所顯示的目标别無區别,他們順利抵達目的地。
穩固降落對于熟練的老手而言完全不在話下,魯基娅與蘇克幾乎是安安穩穩的著陸。
飛船的大門輕啟,墨杜薩星的地理環境立刻一分不差的映入眼簾。
初來乍到通常是人生地不熟,可惜墨杜薩星與前述截然不同,這裡連一個活物都不存在。
與死氣沉沉的戴斯星的情況不一樣,墨杜薩星實際上是能看到精靈們的蹤影的,隻是那些曾經活蹦亂跳的精靈如今紛紛化為栩栩如生的石像伫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生前到底蒙受多少痛苦與恐懼?神情分明是活靈活現的,可那股猙獰扭曲的面孔卻又如此恐怖,如是在無聲哀嚎著,不是匍匐在地,就是半死不活的定格在最後的刹那中。
“這就是墨杜薩星嗎,果然是石化之星。”哪怕是閱曆豐富的蘇克也情不自禁顫抖著。
熱絡氣氛的氣息已然散盡,取代而之的是毛骨悚然的死寂,所到之處全是精靈們生前垂死掙紮的面貌,哪怕試著置之不理亦逃不開迎面而來的驚悚氛圍。
每走一步都戰戰兢兢,每吸一口氣皆惶惶不安。
重振旗鼓後,相伴同行的師徒倆再次邁步步伐觀察著周遭的景緻。
石造的神秘城堡完全敞開于眼前,歪七扭八的石柱與盤根錯節的荊棘叢密佈,蜿蜒的藤條為正座石化之城添增幾分綠意,若是低頭端詳的話,會發覺連地上的法陣都繁複華麗。
集怪誕與陰沉于一體,空無一物的無人之境正是如此讓人頭皮發麻。
會渾身發冷嗎,在層層藤蔓爬滿的洞口内所透出的詭異螢光照射下;會雞皮疙瘩嗎,受背後的另一個神秘洞穴的人面雕像陰寒的螢光目光俯瞰著,舉步維艱的處境很是讓人汗毛直立吧?
沒有人被允許誕生于此,哪怕是新生的孩子亦終将化為諸多石像中的一尊。
“這裡應該就是石化之城了。”魯基娅蹲下身,伸出手拂去附近的石碑上積累的塵埃。
灰濛濛的塵埃一經掃除,泛著螢光的文字就躍于眼前受指尖所觸及。
古文字略微繁複,但不成問題,用NoNo來翻譯就可以了。
魯基娅放出自己的好夥伴小龍女,聽她的機械小助手是怎麽娓娓道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神秘人将石化鑰匙交給了一個精靈,從此鑰匙就成了它的眼睛】
【直到有一天,一個雄性精靈闖入了石化之城。】
【雄性精靈改變了這裡的一切,那個精靈一直閉著眼睛和雄性精靈一切玩耍,它們成為了朋友】
【突然有一天,那個精靈在不經意間睜開雙眼,把好朋友變成石像】
【失去朋友的她發狂了,周圍的一切生物都被她變成了石像】
石碑将所有的來龍去脈寫的清清楚楚,起因正是石化之鑰的力量。
神秘人正是将鑰匙藏匿在各處的赫恩卡長老,那隻發狂的精靈即是痛失好友的墨杜薩。
“既然如此,墨杜薩想必是在某個地方吧,擊倒它就能拿到石化之鑰了。”
“不過,我們該去哪個地方尋找她?她會在哪個洞穴?”
釐清真相後,該做的事情亦不能抛諸腦後,畢竟賽爾号上的衆人還等待著他們的歸來。
無功而返是不可能的,因為此刻的他們已赴約啟程,受千年前留下的線索指引抵達這座城市。
陰寒的冷風吹拂著絲絲如縷的秀髮,屏息凝神的魯基娅拍拍手上殘留的殘沙,若有所思的端詳著背後的刻镂著人臉的神秘洞穴,耳畔彷彿有什麽低聲細語在呼喚著她。
那是微乎其微的嗡鳴,暗示不可逆的災厄将至的預告。
湛藍的雙眸依舊是如炬如芒,她暗暗道:“真是不祥的感覺。”
一場席捲衆多星系的浩劫正在醞釀著風暴,冥冥之中也誰如此述說。
但就算如此,亦要持之以恆的前進,直到最後一口氣從唇邊溜走。
她已如約而至,按千年前的赫爾卡長老所希冀那般,屹立不搖的站在這裡。
或許前途等待她的會是無止境的折磨與考驗,也許她的結局會是失魂落魄的死局,隻要一息尚存,就會無懼厄運之日的來臨,擡頭挺胸迎接象徵著終焉的落日馀晖。
巡戈的晚霞會消逝,而嶄新的明日在拂曉時分冉冉上升。
她會無怨無悔的懷抱著理想,在那樣的晨曦中與殘存的夜色一同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