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堅強的人笑起來,笑容中竟帶上了布滿蒼白的脆弱。
迹部景吾垂眸給德川葵纏好止血的繃帶,完全不打算對上她的目光,哪怕她擡起另一隻未受傷的手,小心地拉了拉他。
從迹部景吾把她抱上擔架,到現在她已經躺在飛機上,他都還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因為她肩部中彈,流血過多,随隊的醫生沒有足夠的血袋儲備,不敢貿然為她做手術取出子彈,怕引發大動脈出血。所以他們隻能給她做急救處理,現在正飛往可以手術的地方。
“景吾,我沒事的,你别擔心了……”也許是因為在倉庫中那幾乎接近極限的救人行動,也許是因為受傷,德川葵現在說出來的話音都是弱弱的,和之前肅殺冷酷的那個女子相比,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回應她的卻是迹部景吾一聲輕哼和一個極鄙視的眼神,“别的沒長進,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一點沒退步!”子彈都打在肩膀裡了,這是沒事?他終于還是看了看葵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問道:“你還知道我會擔心嗎?”
剛剛才交待過有什麼危險的事要讓他知道,她緊接着就又什麼都不說地一個人跑了進去。迹部又是生氣又是心疼,要不是看她受了傷,他真是不想再搭理她了。
德川葵也不再和他辯解,她就那麼帶着淺淺的笑容聽着迹部景吾數落自己,悄悄地握了握被她拉住沒有掙開的那隻大手。
表面上說起來一副嫌棄的樣子,可實際上迹部景吾從她回來就一直守在她身邊,半步也不曾舍得離開過,葵知道他的,這人就是這麼一個口硬心軟的傲嬌性子。雖然傷口很疼,可是有他在旁邊,她的心裡就溫暖及了。
這一次的事情,雖然她心裡有些把握,但其實進去的時候還是做好了回不來的思想準備的,現在能夠躺在這裡,重新聽着他說話,她已經很高興了。
飛機很快到達了加那利群島最大的城市,這裡的醫院醫療設施齊全,于是德川葵的手術被确定在這裡做。
雖然不是什麼大手術,但因為有靜脈麻醉,葵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臨到進手術室前還向迪莫爾詢問了這次事件後續的收尾工作進展,然而迪莫爾的回複是:“小姐不必擔心,菊小姐已在飛來的途中了,她讓您放心好好養傷,那些敢傷害德川家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這傳話中透露出來的殺伐氣息讓葵默了默,她家菊姐姐親自來了呀,真是讓人安心呢,看這女王般的氣勢,果然她不管過多少年都比不上。
迹部景吾想陪着葵進手術室的,但醫生堅持請他等在外面,他說有親友在旁邊看着反而會影響他的手術。
盡管如此,迹部景吾也沒有走開,身材修長的他就站立着斜靠在手術室門外的牆上,走廊裡來回走動的人看得他心中煩燥,幹脆閉上眼睛等着,雖然理智上明白葵不會有事,但情感上還是很難放心。
德川葵實際上也有些害怕,半邊衣服解開,她受傷的手臂被固定在了手術台上,明亮的手術燈光打下來照在流血的傷口,她就忍不住有些心慌。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德川葵,居然害怕這樣的事情。
随着麻醉師從打着點滴地輸液管中打入麻醉,她的視線也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了,很快就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她仿佛來到了另一個地方,她依然是躺在一個台子上,四肢全部被人用鐵扣固定住,然而她的意識是清醒的,她很想掙脫,卻怎麼也擺脫不了束縛,周圍一群人來來回回的全是穿着白色無菌服的工作人員。
“再報一次她的各項數據。”為首的白衣人站在台子邊上,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模樣,但那雙棕色眼睛中流露出來的驚喜、貪婪和瘋狂卻是被葵清晰地看到了。
憤怒的情緒襲上心頭,她忍不住又開始掙紮。
白衣人員中的一位開始為這個男人彙報她的身體檢查數值,最後,他總結說:“教授,沒有錯,她不僅對喪屍病毒有抗體,很多其他緻命的病毒也無法安全越過她的免疫系統防線!不僅如此,”報告人的聲音中都帶上了難忍的激動,“她的整個身體機能都十分完美,應激反應完全超越了普通人的水平!!”
“是嗎?!!”這個被稱作教授的人聽到報告後,那眼中的貪婪簡直已經無法隐藏,仿佛就快要全部溢出來,他興奮地低聲說:“很好!很好!簡直太好了!”
他的手不可抑止地撫上德川葵的臉頰,激動地贊歎道:“你真完美!簡直是最完美的實驗樣本,你是人類的希望!”
他仔細地盯着她看,頭也不回地對其他人說:“再采集幾份她的血液樣本。”
采血器裡的血液一滴滴流入,巨大的恐慌再次籠罩上來,葵又一次想掙紮,想反抗,卻發現自己幾乎沒有多少力氣了。
她會死嗎?
被這群道貌岸然的科研人員當作小白鼠一樣折磨至死。
夜晚,葵看着研究室黑暗的天花闆,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熬不下去了。她被這群瘋子發現并抓回來做研究已經好幾天了,每一天,不,應該說每分每秒她都在飽受折磨,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還是不是一個人,或者是已經變成了一隻動物?稀有物種?
呵呵……葵想着幾乎要笑出了眼淚。
突然,黑暗中傳來一聲門開的聲音,她警覺看去,發現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影,他要幹什麼?
就在葵以為自己又要面臨又一個厄運的時候,那個男人果斷地走上前來為她打開了所有的鐵扣。
她愣住了,這人想幹什麼?“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