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好不容易有點起色,怕蘇小雨生氣,陳陳趕忙勸道:“漾漾,你和小姑回去吧,你都快半年沒回家了,叔叔阿姨肯定特想你,我這你不用擔心。”
你看看人家這孩子多懂事,蘇小雨瞬間對陳陳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陳陳,這是你家嗎?”蘇小雨問:你爸媽沒回來過年嗎?”
陳陳說:“我爸媽一直都在國外打工,已經好幾年沒回來了。”
提到父母,陳陳眼裡閃過一絲失落。
都說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這孩子也怪可憐的,蘇小雨意味深長的看了倆人一眼,“還有半年就高考了,你倆别耽誤了學習。”
作為一個長輩,她也不好把話說的太直白了,也不想管的太寬,可倆人正是年少貪歡的年紀,不叮囑一下還真不行。
蘇漾那傻子顯然是沒明白她話裡的意思,一臉洋洋得意跟她保證,“那肯定不會,小姑,人家陳陳學習可好了。”
陳陳紅着臉,“沒有,沒有。”
蘇漾是個沒心沒肺的人,那會兒還生怕蘇小雨拆散倆人呢,這會兒攔着陳陳的肩旁又開始咋呼上了,“陳陳,我跟你說啊,咱小姑當年那可是省狀元,你要想嫁進我們家也得考個狀元,不然你這醜媳婦怎麼見公婆啊。”
“你少欺負人家。”蘇小雨瞪了他一眼,她雖然是對初戀不太看好,但也還是能看出來,這倆人在一起她那傻侄子肯定是作威作福的那個。
陳陳兩耳泛紅,不好意思的低着頭。
蘇漾跟着回了老太太那,家裡沒有多餘的房間,他就在沙發上對付了一宿。
三十一早要去給祖宗上墳,老兩口早上看見大孫子回來了甭提多高興了,大孫子可是老兩口心尖尖上的,瞧見蘇漾瘦了老太太還俠骨柔情抹起了眼淚,“你爸也太狠了,給你報的什麼班啊?大過年的也不早點給我們孩子放假,瞧瞧給我們孩子累的。”
蘇漾心虛的看了一眼他爸,支支吾吾的說是個高考沖刺班,課程安排的特别緊。
按老理兒女人是不能去上墳的,蘇老爺子不管這些,每年都帶着她去磕頭。
上完墳回去蘇小雨坐的是蘇小江的車,一路上倆人也沒說話,以前倆人關系還不錯,後來因為趙以南有了嫌隙,現在幾乎都不聯系。
季冉這姑娘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跟着幾個嫂子忙裡忙外的,家裡人都誇蘇小江找了個好媳婦,聽四嬸那話裡話外的意思,應該是今年五一就給倆人辦喜事兒。
家裡有小孩,怕他們積食了,年夜飯早早的就吃完了。
吃完年夜飯後唠嗑的唠嗑,打麻将的打麻将,家裡人多,麻将都能開兩桌。
蘇小雨不喜歡打麻将,熬到拿了壓歲錢她就回屋了,家裡沒結婚的都有壓歲錢拿,蘇小江可能是最後一年了。
紅包也沒多大,就是圖一彩頭。
她也不是隻管拿,蘇漾那幾個小孩她也要給的,給的比拿的要多呢。
季冉聽說政府廣場那組織放煙花就張羅着要去看看,客廳就剩下蘇小海兩口子陪着老輩兒的在那聊天。
蘇漾沒心情去湊熱鬧,他雖然混,但也知道他爸媽因為他這個年也是強顔歡笑,他要是還沒心沒肺的出去浪,那他倆肯定會更難受。
聊天的話題他也插不上嘴,就算是能插上話,他心裡打怵也不敢放肆,在那坐的五脊六獸的,最後他找了個由頭想去蘇小雨房間裡躲躲。
蘇漾一推門進來,一股冷風就迎面撲了過來,聽見動靜站在陽台那的蘇小雨吓了一跳,嘴裡的煙差點沒咽進去。
看見她吐出的煙圈,蘇漾才知道原來他小姑抽煙,這個發現比他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還讓他震驚,要知道蘇小雨在家可是出了名的乖啊!
“嘛呢?怎麼不敲門?”蘇小雨也不理會蘇漾一臉的震驚,扭頭繼續抽着煙。她煙瘾不大,平時幾天也抽不上一根,在家不敢明目張膽的反而有點心癢。
“唉,我說你咋還.....”蘇漾話說了一般又收回去了,他知道他要是敢問他小姑咋還抽煙呢?他小姑肯定得把他攆出去。閉嘴保平安,蘇漾過去側靠在陽台上問:“抽的啥煙啊?給我也來一根兒嘗嘗。”
蘇小雨把手裡那盒南京扔給他,蘇漾接住看了一眼,“細杆兒的啊?”
“愛抽不抽。”蘇小雨瞪了他一眼,“不抽你就出去。”
“怎麼還攆人啊!”蘇漾笑了,抽出一根煙自己點了上,“聊會兒呗。”
“聊啥啊?”蘇小雨撇了他一眼。
陽台的窗戶開了一條小縫兒,蘇漾順着縫兒彈了彈煙灰,半天也沒說話。
“那就說說你的事兒吧。”蘇小雨不愛管閑事兒,但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她就當一回垃圾桶。
“其實我很想跟我爸媽說聲對不起。”蘇漾咧了咧嘴角,低頭抽了一口煙,然後長長吐出一口煙霧,“看到我爸媽那個難受的樣子,我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可我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錯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喜歡男人,可我......”
蘇漾應該是真的憋壞了,這孩子從小就不是個能藏的住事兒的人,再加上這又不是一件能和人傾訴的事兒。不過好歹人家小情侶是一條心,這麼想想狗哥當初得多難受啊!
“這事兒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對不起誰。”蘇小雨在蘇漾肩膀上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蘇漾說心裡話你還挺勇敢的,不是所有人都能這麼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性取向的。你知道嗎?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敢正視真實的自己,更别說是和家裡人出櫃了。”
“其實,一開始我也挺害怕的。”蘇漾苦笑了一下,從認清自我到自我認同,這個心路曆程不輕松,沒經曆的人無法感同身受。
“小姑。”蘇漾叫了她一聲,“外面是不是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
“什麼叫你這樣的人啊?”蘇小雨聲調不自覺的有些擡高,她很不喜歡把人歸類成某某類,然後打上各種各樣的标簽,那些标簽就像一重一重的枷鎖讓人一輩子都掙不脫。
人活一世不容易,自己就别給自己上套子了。
蘇小雨沉默了好半天,“你和别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啊?你是多了一隻眼睛還是多了一個鼻子啊?”
蘇漾哭了,他是想的少,可不是真傻。父母的排斥,身邊同學偶爾探究的眼神兒,這些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異類。
“别哭了。”蘇小雨拿過一張紙巾遞給他,“讓爺爺奶奶看出來不好。”
蘇漾接過紙巾胡亂的擦了幾下,歎了一口氣,“我爺我奶遲早會知道。”
“那就讓他們晚點知道。”蘇小雨說:“眼下你要想的就是高考,你的成績你自己心裡也有數,人家陳陳成績那麼好,就算是他不嫌棄你,等以後差距越來越大,你自己都沒臉跟人家好了。”
蘇小雨今天和蘇漾說的多少有點多,都說年少不懂什麼是愛情,她都活了快三十年了不也還是不懂。不過有一點她清楚,愛情也好,友情也罷,哪怕是親情,勢均力敵才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