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給你棒棒糖。”小孩兒不記仇，蘇滿見蘇小雨來了颠颠跑進了房間，拿出一根棒棒糖獻寶似的遞給她，“我最喜歡草莓味兒的棒棒糖了。”

蘇小雨剛想說她不吃糖，就聽一旁的蘇小河媳婦笑着說：“哎呦，我們滿滿還挺得意你，你不知道這草莓棒棒糖你哥想吃她都舍不得給。”

“謝謝滿滿。”蘇小雨接過棒棒糖，順帶在她頭上揉了兩下，“小姑也有一件東西想要送給你。”

以為蘇小雨是給蘇滿買東西了，蘇小河忙說道：“她啥也不缺，我跟你說你可别慣着她。”

“哎呀，沒有......”蘇小雨笑了，“就是那天我看她挺喜歡鋼琴的，就想問問她想不想學琴，我那不是有台鋼琴麼，正好可以給她用。”

“她有這天賦嗎？”蘇小河媳婦驚訝的眼睛瞪的老大。

蘇小河兩口子都在醫院上班，忙的根本顧不上孩子，平時都是奶奶幫忙帶，老人帶孩子隻管吃好喝好别磕了碰了就行，再說他倆都沒什麼藝術細泡，唱歌都找不到調呢，也就沒往哪方面想過。

“天賦雖然重要，但也要看喜不喜歡。”蘇小雨沖一旁的蘇滿招招手，“滿滿，小姑問你，你想學彈鋼琴嗎？”

“想。”蘇滿回答的很響亮。

蘇小雨笑了，想起當年她學琴的時候好像沒有人問過她喜不喜歡，她也從來沒說過喜不喜歡。

蘇小河說：“那孩子想學那就學吧。”

“就是不知道哪有好老師，”蘇小河媳婦問：“唉，小寶，當年教你的那個老師還收學生嗎？”

蘇小雨說：“還收，我明天去她那，要不我把蘇滿帶去讓她看看？”

肖老師是音樂學院畢業的，當年教她的時候和她現在年紀差不多，這些年倆人一直有聯系，每年過年蘇小雨都會去她那坐坐。

“行啊。”蘇小河媳婦樂了，“家裡有年貨你拿點，大過年的空手去不好。”

“對對對。”蘇小河一聽他媳婦這麼說，立馬起來去拿年貨。

“不用不用。”蘇小雨連連擺手拒絕，等看見蘇小河手裡那兩箱子牛奶她笑了好半天，“這麼重的東西，你是打算讓我拿着啊？還是讓你閨女扛着啊？”

“就兩箱牛奶能有多沉啊？”蘇小河“啧”了一聲，“看把你虛的，你趕緊讓老爺子給你調理調理。”

“拿不動，真拿不動。”蘇小雨最近是有點虛，她好久沒活動了，感覺胳膊腿上的筋都聚會了。

“那不拿就不拿吧。”蘇小河媳婦說：“都是自己家人，那就不客氣了。”

第二天蘇小雨接上蘇滿，在花店挑幾隻百合，老闆還送了她兩隻相思豆。

肖老師在樓上看見她了，她們娘倆爬上五樓的時候她已經等在門口了。

肖清一襲棉麻素衣，依舊還是那樣的優雅，蘇小雨上前和她擁抱了一下，“肖老師，過年好。”

“過年好，過年好。”肖清笑着的招呼着倆人，“來，快進屋。”

娘倆進了屋，脫了羽絨服，摘下帽子圍巾，蘇滿露出一張肉嘟嘟的小臉，突然就沖着肖清鞠了一躬，然後脆生生的說：“老師，過年好。”

估計是家裡大人教的，蘇小雨和肖清都楞了，反應過來倆人笑了好半天。

“寶貝，過年好啊。”肖清憋着笑在蘇滿臉上捏了兩下，然後指了指裡側的一個房間，“那屋裡有鋼琴，還有很多好吃的，乖，自己去玩會兒。”

知道她要來，肖清特意煮了一壺咖啡，倆人在客廳一邊喝咖啡一遍聊天，肖清說：“你這侄女夠激靈的啊！這老師都叫上了，我這不收都不行了。”

肖清不是什麼學生都收，用她自己的話說要看緣分。

蘇小雨認識肖清的時候她就單身，這麼多年也還是一個人，她老家不是本地的，以前聽她說過好像是上海的，不知道為什麼就跑他們這來了。

“嗨，别啊。”蘇小雨歪着頭笑，“在砸了您的招牌。”

肖清笑了，“沒事，我信你的眼光。”

“您這麼說整的我壓力還挺大。”蘇小雨看了一眼坐在鋼琴前有模有樣的蘇滿，“這孩子有沒有天賦不好說，但看着還挺喜歡的，能比我學的好。”

“那不能，我還從來沒見過比你還有天分的呢。”肖清斜靠在沙發上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就是這麼多年我也沒想明白，你為什麼沒走這條路？”

“可能是能選的路太多了吧。”蘇小雨想了半天，“主要還是不夠喜歡。”

肖清随口問：“那現在這條路是你喜歡的嗎？”

“嗯？”蘇小雨楞了一下，“還行吧。”

成年人的世界喜不喜歡還重要嗎？肖老師這個年紀了還會在意喜歡與否還挺難得的。

返京前一晚，蘇小雨陪着老兩口多聊了一會兒，收拾完行李都十點多了。

她從箱子裡拿出一個信封，裡面有兩萬塊錢是她孝敬老兩口的。

這些年她給家裡錢他們都不要，杏和堂雖然生意挺紅火，但家裡每個孩子買房子老爺子都會出一份錢，估計也沒給自己攢下多少棺材本。

蘇小雨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想偷偷的把錢放進老太太那百寶箱裡，等她走了再打電話告訴他們，走到老兩口門口剛好聽見倆人還沒睡。

老兩口上了年紀，耳朵都不太好，平時說話的聲音就大，隔着門就聽老太太在那長籲短歎，“趙家那小子長的是挺好，可就是工作不太好，我聽說幹那行的沒什麼正經人，你說他以後要是把咱小寶給甩了怎麼辦啊？到時候再有個孩子，一個女人離婚帶孩子多難啊！”

蘇老爺子翻了個身，給老伴兒掖了掖被子，“你這老婆子，你就别在那瞎操心了啊，我說你以前不是還挺喜歡那孩子的麼？怎麼現在這要成你家姑爺了你就開始挑人家刺了啊？”

蘇老太太翻了個身，“你個死老頭子，我這不是怕小寶像小五......”老太太心裡話差點就脫口而出了，最後好在還是反應過來把後面的話給咽了回去。

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忌諱，在蘇家有個人是不能提的。

冬日漆黑的房間裡，一向溫和的蘇老爺子臉色煞白，聲音都有些發抖，“大過年的你提他幹啥？你是不想好好過年了嗎？”

蘇家老爺子是個脾氣很好的老頭，隻是每次提到那個人就會控制不住情緒，有些人和事是老爺子這輩子都不願提及的，這些蘇小雨比誰都清楚。

蘇家祖上代代行醫，留下來不少秘方，老一輩的幾個兄弟一起經營着祖上傳下來的杏和堂，唯有一人例外。到蘇小雨他們這代，除了蘇小雨，其他人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也都學了醫，連家裡的媳婦也都是幹這行的。

老爺子也曾說過希望她學醫，她知道這是希望她能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事。可蘇小雨清楚自己根本沒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心，實在是怕辱沒了祖宗，還有就是......那個人當初也是死活都不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