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傻孩子,暮從雲眼神微妙地掃了他一眼。
他還在回想着剛才再遇那位“陌生人”的事,墨色風衣掠過他身邊時,帶着那股熟悉的沉沉暗香,幾乎是瞬息間便勾起了他的回憶。
見他沒搭理,黎子宵繼續小聲嘀咕:“還是她比較喜歡剛才那種類型的?那還不如喜歡哥你呢,那家夥感覺跟個女鬼似的……”
“咳,”正在出神想着對方的暮從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你老提他幹什麼?”
被他哥反應吓了一跳的黎子宵茫然地眨了眨眼:“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因為這大熱天的他穿得太奇葩了?”
“而且不知道為啥,剛路過他那下我總感覺陰森森的,有點吓人。”
“到現在我都有點涼飕,就我一個人這樣覺得?暮哥你有感覺嗎?”
“說起來他走的時候我好像還和他對視了一眼,不會就是那時候……!”
沒救了,暮從雲和他着急忙慌捂嘴瞪眼的表情對視三秒,默默給自己戴上了耳機。
不過看見黎子宵搓着手臂上雞皮疙瘩的動作時,他的良心還是微妙地痛了一下。
總不能讓他告訴黎子宵,你感覺到涼那是應該的,畢竟這大熱天的出門,為了消暑,他可是特意在包裡裝了隻小鬼出來當移動空調。
至于剛才的那位……
他靠在椅背,輕眯起了眼,看向車外高懸的太陽。
不巧,他還真的和那人有着一面之緣。
……
三個月前。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暮從雲關掉手機上的導航,閑庭信步地拐了條偏僻的巷子裡面去。
這小巷被環繞在一片廢棄的樓房裡,四周上了年頭的住宅都空蕩蕩的,門窗大開,時不時有冷風灌入,發出些尖銳的咆哮聲,好似有誰藏在這些廢棄的樓房間哭泣。
身邊的空氣開始慢慢地降溫,收縮,像是被一個巨大的抽氣泵抽離了這片地區,一瞬間就能讓人感到窒息,天色像是自上而下籠罩的一塊巨大幕布,陰陰暗沉下來。
他的目光追随着遠處攀岩爬壁的一道血紅色身影,腳步不停,嘴裡也沒松開奶茶的吸管。
身手矯捷,能像蜘蛛俠一樣飛檐走壁、上蹿下跳,剛好上一個給他打工的執念入輪回投胎去了,這位新人簡直是他們家新鐘點工的不二人選啊!
暮從雲嚼着齒間珍珠,眼睛發亮。
似乎是感受到了活人的氣息,那身影倏然轉過頭來,入目的是一張血色猙獰的臉,女人的脖子軟綿綿的,像是被什麼吸食掉了内裡骨血,隻剩一張薄薄的皮接連着她的頭顱和身體。
她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排尖銳獠牙。
二人就這麼隔空對視着,暮從雲甚至擡手和她打了個招呼。
他已經預想好了見面的開場白。
女鬼被成股的陰氣籠罩其中,顯然也看見了來人,她自紅豔唇角擠出一道陰森森的笑容,幾個躍起,就穿過那些個廢棄屋宅,往青年的身上撲來。
很好,現在是第一項體力測試,他家院子大,别墅的外牆清理起來可是一道大工程。
暮從雲沒放開手中的奶茶,他微微側身,禮貌地讓她擦着自己的脖頸過去。
見一擊不成,紅衣女鬼扭動着隻剩一層皮的頭顱,再次沖上前來,伸出尖利的爪子就往青年脖子掏去。
不錯,很有活力。
暮從雲這麼想着,身體也很自然地再往右邊晃了一晃。
那道尖銳可怖的爪子再次被輕飄飄地躲閃過,女鬼低啞地嘶鳴一聲,通紅的眼睛死死定在暮從雲身上。
她沒有從獵物的身上感到名為“恐懼”的、可以滋長陰氣的負面情緒。
青年好像隻是要伸展腰骨,随意地在無人小巷裡左右搖擺,他步履從容地往前走去,手裡的奶茶也快要見了底。
于是這一人一鬼就這麼“僵持”在并不算長的巷子裡,一個尖叫着瘋狂進攻,一個動作悠閑地躲閃,到快要走出巷子前,暮從雲才将他那杯奶茶裡的珍珠都吸完。
他将空杯收入袋子,回頭準備看上氣喘籲籲的女鬼一眼。
很好,體力測試很過關,暮從雲愉快地敲定了第二道工序,那麼接下來就是……
他目光還沒移動一半,眼尾的愉悅就倏然消散——耳邊的空氣中忽然傳來了些細微的動靜。
——有人來了!
暮從雲将扭到一半的頭快速轉回前方,當做什麼也不知道地繼續往前走,女鬼不依不撓地追上前來,就在她面露欣喜,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奪走這個無視她的家夥的小命時——
一把長刀自天而降,釘入了她伸出到一半的掌心中。
“啊——”女鬼口中爆發出尖銳的咆哮聲,通紅着一雙眼眶不斷掙紮,奈何那把長刀将她整隻手都釘死在了地上,像是什麼定海神針,讓她動彈不得,于是她隻好憤恨地轉動着目光,死死盯着眼前逃離的獵物。
那長刀就落在他的身後,破風之聲利索有力,暮從雲聾了才聽不見,他腳步一頓,肩上就被一隻憑空出現的手按了住。
“……”
他唇角一抽,無奈地轉過頭去。
卻在看清來人樣貌後,停在原地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