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在樹蔭下這一會兒,他另外一位舍友裴銘已經帶着女朋友上完了香,從月老殿裡走了出來。
裴銘朝他招招手:“不進去拜拜?”
“沒興趣,”暮從雲挂起笑臉和他們二人都打了個招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來信奉單身主義。”
“噗嗤,”站在裴銘旁邊的女孩一下笑出了聲,童秋玥和裴銘談了三年多,早就和他一宿舍的人都打過了照面,“暮哥,你這麼說,不知道有多少少男少女們要心碎呢。”
“說什麼呢,”裴銘靠近些擠擠她,給她使了一個眼神,“我們老二可是住在崆峒山上的。”
“咳咳,”女孩也想起了什麼似的,捂住了嘴巴,“忘了忘了,暮哥你當我沒說過哈。”
畢竟暮從雲一張臉在大學裡實在男女通吃,加上H城開放的學校風氣,就算他拒絕了不少示好的同學,還是有人時不時地給他告個白或者要個聯系方式。
有個男同學就曾經實實在在地追了暮從雲大半年,行事張揚不談,還三番五次地把暮從雲堵在學校裡告白。
偏偏那男生處事高調,于是每次表白都有一大堆目擊者跟着起哄。
這事至今還是學院牆裡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南通少見,這麼轟轟烈烈追愛的南通就更加少見了,更何況故事裡的另一位還是他們學校有名的高嶺之花。
最後暮從雲終于忍無可忍,在那位同學在人來人往的飯堂裡給他送上一大捧玫瑰花的時候,默默地爆發了。
他拎着男生到一旁角落裡“聊”了幾句,就在大家猜測他是不是要答應的時候,那個不折不撓的追愛者居然垂頭喪氣地哭喪着臉離開了。
——隻是人走之前,還不忘把玫瑰花留下。
這則簡單的拒絕告白的故事,在多方傳閱後,慢慢變了味道。
最離譜的流言往往起始于最質樸的“我聽說……”三個字。
不過這崆峒的身份确實給他減少了不少麻煩,于是暮從雲也就半推半就地以一個模糊的态度默認了許久。
暮從雲笑笑,沒理會這小兩口的打趣,他伸出手,在二人的肩膀都拍了拍。
“不過你們說得也有道理,來都來了,那我還是進去拜拜吧。”
“說不定月老真能送我朵桃花呢。”
好似聽聞了什麼爆炸新聞,兩個人一臉震驚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
半晌,童秋玥才目瞪口呆地用手肘狠狠一戳男朋友。
“……我沒聽錯吧,暮哥剛才說求什麼?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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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裡香火缭繞,暮從雲有樣學樣,去領了三根香火後,排着隊跟在隊伍的後頭準備上香。
殿中月老像笑得慈祥,他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半晌,到前面的人又移動了一位,才緩步跟上去。
這月老廟是景區的特色景點,來愛情小鎮遊玩的人鮮少會錯過這一打卡點,多少都會來上支香或是拍個照留念。
殿中的香火很足,随着前面的人慢慢減少,很快就輪到了暮從雲。
月老像的頭頂懸挂着紅色綢緞,綢緞正中心束成一捧荷花,殿中牆壁斑駁,兩側牆壁上還用紅釉塗畫出雙龍戲珠的模樣。
香火被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爐裡,香爐裡的煙香徐徐燃起,暮從雲有樣學樣地跟着拜了三下,然後走到香爐邊上。
在那三根香火即将插入爐子前,他忽然手一抖,那香火頭上的一截香灰便掉了下來,落入鋪了一層香灰的煙缸裡。
那煙缸上的袅袅香煙,微不可見地顫了顫。
上香講究不抖不掉,暮從雲心本來就不誠,隻是見室友身上帶了一縷怨氣,這才進來探探虛實。
他說怎麼自家小鬼找不到對方呢。
原來是借着往來的人氣,把自己藏在了這裡。
暮從雲唇邊輕輕上揚了半個弧度,外頭導遊集隊的聲音通過喇叭循環播放,他再看上一眼那平平無奇的香爐,便轉身離去了。
“暮哥!”同樣從月老殿裡走出來的黎子宵向他招手,“你也進去拜了?許了什麼願望?”
暮從雲跟上他的步伐:“你猜。”
“嘿嘿,我問月老這次告白小希有沒有可能答應我,”黎子宵撓撓頭,“雖然也就是讨個心理安慰,不過總比沒有好嘛。”
“問出了聲,還是在心裡默念?”
“啊……啊?”黎子宵一時候摸不着頭腦,遲疑着說,“我倒是沒出聲,不過做了口型……怎麼了嗎?”
暮從雲若有所思地一眨眼。
“沒事,”他把話題不經意地轉移開,“我沒問出口,不知道靈不靈。”
“害,這有什麼靈不靈的,”黎子宵果然相信了,“都說心誠則靈嘛,不過暮哥你被誰感化了?終于打算抛棄你那單身主義,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了?”
“月老怎麼說?你這個月會不會遇到命中注定的她?是不是個超級大美女?”
“……”
暮從雲意味深長地看向他,然後拍了拍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