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内燈火輝煌,華美的吊燈下卻一片寂靜,一道道鬼影在燈影下跳躍起舞。
周圍站立的鬼影安靜垂首,不敢發出絲毫聲音。
這是鬼界九位支柱之一的赤炎鬼王的宴會。
誰都知道,這位脾氣暴烈的鬼王讨厭吵鬧,哪怕是在本該熱鬧非凡的宴會上,也無人敢發出絲毫聲音打擾他的安甯。
“赤炎的宴會可真是有意思,這家夥雖然腦子不好,但倒是會玩。”
安靜的宴會廳内有一點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更不要說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一點都沒有壓低,這句話毫無阻礙地被傳入一樓。
起舞的鬼影因為恐懼,本該連貫優雅的舞步出現了錯誤,隻刹那間,便已經齑粉,大廳的燈光愈發閃耀。
說話的鬼影卻依舊笑着看着衆鬼起舞,他穿着白色西服,依靠在二樓走廊扶手上,棕色的長發被紮了起來,自然地垂落在身後,俯看宴會廳的眼神中盈滿了笑意。
若是有其他鬼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位是九位鬼王之一的佰棠鬼王。
隻是人鬼皆知,鬼界的九位鬼王基本上是王不見王的關系,除了在内戰期間,其他時候絕不會見面。
更不要說心平氣和地參與同一場宴會了。
站在他旁邊的人面無表情,身上氣勢逼人,不像是站在宴會場内,倒像是站在戰場上。
佰棠餘光觀察着旁邊人的表情,見他沒有什麼反應,又開口道:“先生最近一直在關注人界?”
“你越界了。”
佰棠聳聳肩:“不了解先生的打算,怎麼能做好先生安排的事情呢?”
随口一句糊弄鬼的話卻被對方當真,站在那裡的看不清身影的家夥沉默一會兒,聲音低沉地說道:“不隻是最近,先生一直都很關注人界。”
佰棠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嘴角帶着笑意,真是把好兵器啊~
“啊~确實,時間太久我都要忘記了,先生可是一個人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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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色制服的青年靠在牆上,戴着黑色皮質手套的左手将手機抛起又接住,一次又一次循環往複。
這是一處普通的住宅區,房屋建設已經有些年頭了,生活在這裡的也大多是一些老人家,穿着一身筆挺制服的青年靠在牆壁上,被陰影籠罩其中,看起來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修長的手指把玩着手機,似乎是有些不太習慣,時玉擡手輕叩了下耳邊的藍牙。
“先生,事情已經辦好了。”
時玉垂着頭,語氣冷淡地應了一聲。
聲音極輕,對面也不知道聽到沒有,藍牙耳麥中恢複了安靜。
時玉在這站了不知道多久,太陽漸漸西斜,天空被夕陽染成了紅色,遠處的路上少年腳步緩慢地朝着居民區走來。
時玉擡頭看去,嘴角扯起一個笑容,他歪了下頭,仿若久在沙漠的人終于得到甘霖的滋潤一般,發出了餍足的歎息。
真是……讓我等了好久啊。
從遠處走來的少年抱着書包,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這條熟悉的路上,絲毫沒有注意周圍的情況。
他剛從奶奶住着的醫院離開。
一個月前,他得到了自己父母犧牲的消息。
今天,他相依為命的奶奶同樣離開了他。
他成了一個孤兒。
麻木地邁動雙腿,穿過這條巷子,終點就是他與奶奶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時玉垂着頭把玩手機,在唐子顯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動作極輕微的偏了下頭,卻再沒有多餘的動作,仿佛他隻是一個普通路人一般。
唐子顯走到那扇門前,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不知道在等什麼。
他動作生疏地從背包裡翻找着鑰匙,他記着奶奶每次出門前都會叮囑他,要将鑰匙放在裡側的小夾層裡……
少年的動作一僵,喉嚨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疼得他連呼吸都困難起來,眼前的房門變得模糊起來,唐子顯卻沒有停下動作。
他握緊鑰匙,手指僵硬地将鑰匙插/入鎖孔中,打開了這扇門。
門内黑漆漆的,透不進光亮,已經好些日子沒有住過的屋子裡氣息冰冷,往日的溫馨早已随風散去。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擡步走了進去。
“嘭……”
巨大的爆炸聲傳來,火光刹那間照亮了陰影,時玉的身影完全暴露了出來,他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一下,仿佛對此早有預料。
直面爆炸的唐子顯卻沒有絲毫防備,眼中一片茫然,爆炸産生的巨大火焰眨眼間便将他吞噬其中,大腦還沒有來得及感到恐懼,一道白光突然将他包裹在中間。
唐子顯陷入對突發情況的茫然中沒有注意到,時玉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白光來自他一直抱在懷裡的書包,想來這裡裝着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物,也是這對夫妻留給自己孩子最後一道保護。
隻是哪怕如此,爆炸造成的沖擊波依舊讓唐子顯飛出很遠的距離。
時玉收回視線,對着耳麥的另一邊說道:“做得不錯。”
他踏着輕快的腳步離開了這裡,還沒有到他出場的時間,唐小同學,我們下一幕再見。
雖然有書包的保護,唐子顯作為一個普通人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被炸飛出去,落在地上依舊摔得不輕。
看着火光沖天的房子,他掙紮着想要爬起來,他的家……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