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一會，郭新成一眼便看見從電梯裡走出來的姑娘。

那一瞬，他再次驚住，怎麼會有這麼美的人。

他碼農出身，不會華麗詞藻。隻想到，一顆水珠便可以閃耀太陽的光芒，聞曦也是這樣。

一個多月未見，聞曦差一點沒認出來對方，冷白的膚色曬成古銅，再次打量，許是馬奶酒手抓肉吃多了，整體看上去結實了不少，卻依舊清爽俊秀。

宋藝随着聞曦的出現，遠遠就看到了郭新成看聞曦時那失神的表情。與郭新成握手時，宋藝的手緊攥，眼角挂着難以察覺的紋理，嘴角輕微抖動着。

郭新成自知失态，腳步稍後，禮貌地後退一步，與宋藝和聞曦形成三角。這是奇怪的姿态，聞曦從再見的情緒中抽離出來。

她感知周圍有種微妙的氣場，說不上來。腳步便向宋藝滑去，與宋藝并肩。可是宋藝動了動步，又形成了三人鼎立的姿勢，将盧卡遠遠排除在三角之外。

宋藝應該與我并肩，為什麼變成了三人鼎立？這念頭在聞曦腦中一閃而過。

在這些細微的動作中，善于觀察的人可以看出不少味道。

幾人進入會議室，寒暄幾句，郭新成鄭重地說道：“非常榮幸再次踏入高摩，這是每個創業者夢想的地方。”

聞曦難得看到郭新成也有緊張的時候，不對，又不似緊張。她視線上移落到男人西裝領口處，蝴蝶結帶反了。

聞曦：“……”^

還是那麼二。

郭新成聳聳肩，說道：“我們是一家創業小公司，但有獨特的創新産品。我知道高摩風投部門剛剛進入中國，想必也要找到值得投資的成長型企業，這就是我再次拜訪給您帶來的價值。”

宋藝順着郭新成的話說：“郭先生，我看了你們的項目書，你們确實有很好的想法。”

郭新成斟酌着對面人的話中含義，自己的産品遠非想法，有天使融資，組織架構已經完善。

但他沒有反駁。

郭新成從不循規蹈矩，他選擇了進攻，戳出痛點：“你說得對，我們正在把想法變成産品，稍有進展再向您彙報。不過，高摩的風投業務剛進中國，既是風險投資，就會蘊含極大的風險。”

“唔，什麼風險？”宋藝中招，她本來給郭新成出了一個難題，卻被他反問回來。

“國内的投資環境剛剛形成，無論投資人還是創業者都不成熟，創業者隻為拿到錢，而非為了夢想，資金投進去就等于被綁架，造成難以預測的風險，有時投資血本無歸，甚至惹得一身麻煩。如果這發生在小投資人身上，頂多認栽，一旦發生在高摩，後果要嚴重得多。”

經曆過失敗的郭新成深知，介紹好處隻是錦上添花，必須先讓對方意識到自己問題的嚴重性，才是雪中送炭。

宋藝看着郭新成，突然笑了，恭維道：“郭先生是專家，我們應該怎麼辦？”

郭新成話鋒一轉，再次試探宋藝反應：“高摩是頂尖的投行，深谙投資之道，我這不是班門弄斧嗎？”

宋藝被話題吸引，想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麼：“我們剛進中國，确實需要多聽國内創業者的建議。”

郭新成言語之間大開大合，主導着話題。他坐直身體闆起面孔說道：“恕我直言，高摩雖然在投資領域經驗豐富，卻也無法改變中國創業的現狀。其實我對這種創業環境，也無能為力。”

郭新成從始至終一句不提自己的創業項目，反而圍繞着其他話題說了一大圈。宋藝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擡頭緊緊盯着他，猜測着他的目的。

郭新成已有對策，毫不心慌，他看似冒險，實則使用的是至高無上的銷售方法。讓對方接受自己的項目有兩種方法，第一種是介紹好處，另一種方法是砍掉其他選項。

郭新成繼續說道：“作為創業者，我認為，投資人在選擇項目時，有幾個方面必須注意。”

然而，宋藝向後一靠，跳出了他的話術：“确實有道理。不過，金融危機期間，我們控制預算，風投業務暫時停止，再次啟動，也要慎重。”

郭新成選擇不對着幹：“是啊，一定要慎重。哦，聊了這麼久，天都黑了，你們要加班嗎？”

聞曦看看時間，在一旁說道：“今天加班，但時間不長，會晚一些。”

郭新成小心地調轉話題，而後視線溫柔的落在聞曦身上：“那…該告辭了，就不打擾你們了。”

聞曦莞爾一笑，送兩人到電梯口。

她回首的一刻，目光碰上站在會議室門口的宋藝。

夜色黑沉，後面的鳴笛聲打斷了郭新成的回憶，他穿越路口，疾馳在路上。良久，深籲一口氣，無論如何必須拿到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