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打擾你了。”
“不會不會。”
他看着小姑娘睡衣的打扮，剛洗過澡的樣子，身上散着淡淡的清冷的幽香，一點塵世俗氣也沒有。
譚宗明不自覺的笑了，聲音放軟：“剛跑什麼，不着急的。”
聞曦孩子似的朝着譚宗明笑笑，仿佛怕他等急了，但其實更怕他這樣明目張膽的出現讓周圍鄰居看見。
譚宗明自是曉得，他定了定神色，故意置氣似的：“唉，之前在公司門口也是，就那麼怕見人。”
果見小姑娘着急的望着他：“不是的，我們這左右鄰居，沒準有認識你的領導。瞧見的話還說妹妹啊。”小姑娘尾音很低，像是說出來沒什麼底氣似的，她知道他們小區最大的官也夠不到譚宗明，可還是心虛的怕有萬一，認出來了怕給他添麻煩。
這小朋友想的還挺多。
譚宗明倏然笑笑，心下有些放松，懶懶的站着，“那天說要你請我吃飯的。”
他大晚上突然這麼說，聞曦還沒反應過來：“現在？”她聞着了譚宗明身上的酒氣，不濃郁，但将那個人的孤獨襯的更厲害：“你今晚也去了？”
譚宗明低下頭眉眼溫柔，故意繞着些委屈似的：“嗯，但沒見到你。”
聞曦傻乎乎笑道：“我很聽話的。”
她暗指譚宗明之前提點過她，無效社交果斷拒絕沒什麼可參與的。況且，她也真的不喜歡去那些場合，有那時間不如在家看看書多充實自己。
聽着小姑娘軟糯的聲音，譚宗明忽然想揉揉她的頭發，溫柔的看着她，聲音裡都帶着些寵溺：“那麼乖。”
聞曦回過神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那你今晚隻喝酒，又沒吃飯嗎？”
譚宗明愣愣，他是沒吃飯的。但許多時候他都是這樣過來，偌大的酒會，攀關系不在少數，問他餓不餓的人卻隻有聞曦。
他低聲笑了，聲音裡難得帶些孩子氣：“是有些餓了。”
聞曦想了想：“你等我一會啊，我進去換個衣服。”
譚宗明倒真就乖乖的站在原地，看那姑娘手忙腳亂的跑回院裡。房子大門也沒關，似是怕将他隔絕了。譚宗明八點以後是不吃飯的，也找不到人陪他吃。他忽然有些期待，他們的夜宵是什麼，量然這附近并沒有他常去的那些餐廳。
他不經意擡眼望了望今晚月色，笑意更甚。
他現在極為平靜，那是商場浪潮退去後，他一個人坐在海邊的平靜，海浪翻湧，不知何時會再次漲潮，但他不怕，因為他身後有熱鬧的酒館，往來的行人，最重要的是他等另一個人。
……
焦色的糊蔥灑在熬成珍珠色的骨頭湯上，一些面條沉在碗底，散發着濃郁的香。店裡隻有譚宗明和聞曦兩人，地方雖然不大，但難得幹淨。
譚宗明拿着勺子輕輕攪動，心裡有什麼東西也跟着翻湧。
聞曦倒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時候經常來這家回勺店，沒想到回來後還開着，味道也沒變。這附近也沒什麼好吃的，你将就一下。”
她想譚宗明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但大晚上的，要她帶他去哪裡吃飯呢。那些山珍海味，譚宗明都有的。
譚宗明倒像是很知足：“不将就，這樣挺好。”
小姑娘清甜的嗓音在上海的意亂情迷裡，更顯清澈。他半小時前還在酒會煩躁，現下褪去，舒适的讓他沉迷。
“這些天很忙，今早才回上海，上次說讓你請我，現在才過來找你。”譚宗明放下勺子，一本正經的同聞曦解釋。
“沒事的。”聞曦搖搖頭。
“本應該我感謝你，可我也…沒敢打擾你。”她本就沒奢望譚宗明能記得這事。
這兩人像是都在為對方着想，誰都沒敢打擾誰。
“那可不行。”對方忽然嚴肅的看着她：“明天中午，咱們去吃飯，就我們倆。”
許是這地方實在太過平常，眼下的譚宗明雖穿着高級西裝，一雙眼卻灼灼盯着她，難得的懇切和平易近人。
聞曦點點頭。
譚宗明像是舒了一口氣，笑笑喝了一口湯，很鮮美。
“我還沒你的微信呢”他像是極為自然的說出這句話。忽的有些緊張，後知後覺意識到骨湯太燙。
聞曦清秀的眼眸不好意思的片刻躲閃，而後慌張的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二維碼，放到他那邊，“那…你掃我吧。”
譚宗明掃了過去，自然點了她手機上的好友申請。
随後這人玩心又起，頗有些委屈的：“讓你請我吃頓飯還真難，還是我請你吧。”
這話說的倒像是這些天聞曦有意放他鴿子。
“明明是你更忙。”聞曦聲音軟軟的辯駁，瞪他一眼卻沒什麼威懾力。
彼此帶着笑意，在街角的小店裡，白熾燈照在他們頭頂，氣氛意外美麗。
“就這麼定了。”譚宗明也像是被她逗的冒出些孩子氣：“聞小姐，明天中午賞個面子陪譚某吃頓飯？”
“那好吧，給你個機會。”聞曦嬌俏的蹙了一下鼻頭，順着氣氛說下去。
又忽然想起來似的：“明天你定好，位置提前發我就行。”
譚宗明了然于心，佯裝抱怨道：“我知道，不去接你了。咱們聞姑娘考慮的還真多。”
對方看向他，兩個人同時笑了。
“你啊。”譚宗明淡淡的歎口氣，像是容忍了對方的小孩子心性。
聞曦低頭，假裝擦桌子也不理他。譚宗明搖搖頭，真是小孩子脾氣。但他意外受用。
出小店時，天空下起了微微細雨，不大，根本不妨礙走路。但譚宗明還是細心地回到車上拿了一把傘遞給聞曦，他自己沒撐傘，亦步亦趨的跟在聞曦身旁，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到了家門口。
待譚宗明已走遠時，傻愣在原地的姑娘才反應過來，傘…忘還了。
她笑了笑，轉身進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