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趨熱搜已經爆了。
全世界都在找他。
他一定會被找到的吧。
拜托,請一定要找到他。
過安檢、登機,安素影全程被權至龍架着走,她從未經曆和直面過死亡的威脅,她好像是被猛地扔進了冰河,後知後覺的察覺到冷和無力,連浮木都沒有力氣抓了。
候機室裡,有粉絲站在不遠處哭着看着他們兩個,權至龍靜靜搖頭,謝絕了她們想要靠近的好意。
“會沒事的。”他能告訴安素影的隻有這個。
飛機落地仁川機場,沒一會兒,雪莉的電話打了過來。
權至龍接起電話,安素影緊張到發抖,想聽卻又不敢聽,眼神懇求的望着權至龍,希望他一定要說出她期待的話。
“找到了,在醫院搶救,剛剛脫離危險。”權至龍也松了口氣。
安素影腿一軟整個人往下溜,權至龍伸手去撈卻沒接住,讓她坐到了地上,他忙蹲下去想抱她起來。
虛驚一場和失而複得,真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詞語。
安素影終于哭出了聲,抓着權至龍的胳膊仰着頭嚎啕大哭,宣洩着所有的恐懼和傷痛。
周圍有閃光燈閃爍,人群也開始朝這邊聚集。
權至龍拉起安素影羽絨服的帽子罩住她的頭臉,勾住腿彎将人打橫抱起。泰熙張開雙臂在前面開路,權至龍抱着人快步跟着,上車便直奔醫院。
醫院裡混亂不堪,甚至驚動了警察出面維護秩序。
在首爾的朋友們、公司前後輩們幾乎全部都趕來了醫院,醫院隻允許家屬進入,進不去裡面,一群人便在停車場呆坐着。
大家都不敢再離開。
一個個沉浸在失而複得的後勁裡,既喜又悲,空洞又麻木。
安素影到了,跌跌撞撞和雪莉、秀晶抱在一起,大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痛哭。
能來的都來了,權至龍和為數不多狀态還算穩定的幾個人點頭打了招呼。
鐘铉本來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租了臨時住處,準備了木炭和安眠藥,在安眠藥漸漸起效之後發送了遺書,點燃了炭火,預備在睡眠中靜靜離開。
他低估了大家想要挽留他的決心,也錯估了木炭燃燒産生一氧化碳的速度。
警察破門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陷入中毒昏迷狀态,但好在搶救及時,一小時前他已經脫離了危險,隻是因為安素影他們人在飛機上,才後一步接到消息。
這次事件太突然、太轟動,公司和警局根本顧不上對外□□和保密的事情,接到消息找來醫院的人越來越多,眼看着粉絲就要将這裡包圍了。
衆人理智回籠,各自坐車撤離。
安素影到家就開始發起高燒。情緒波動太大,植物神經紊亂引發了體溫失調。
權至龍喂她吃了退燒藥,一直守到淩晨轉點才徹底降溫了。
兩個人從中午之後就沒吃過任何東西,隻補充了些水分,都累得不行,就這麼糊弄着睡了。
這兵荒馬亂的一天終于過去了。
第二天起來,吃完早飯,安素影就催着權至龍回日本。
“歐巴回去吧,别誤了彩排,公演要緊。”
早上打電話問過了,鐘铉剛剛清醒,有些吸入性肺炎的後遺症,仍然在重症室接受救治。
安素影決定留在首爾。
醫院現在還不讓探視,雖說她留在首爾也幫不上任何忙,但她就是不敢離開,一定要親眼看一看,确認他安好,才能放心。
權至龍是不能留下的,日本的公演今天就要開始彩排,大家都在等他回去。
安素影懂事的說着讓他走,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一直貼着他汲取能量,理智上在勸他回去工作,身體上還忍不住放開依賴的手。
權至龍叮囑她:“答應我照顧好自己,再不能這樣哭了,要是再發燒,我可就要生氣了,知道了嗎?”
安素影乖乖點頭:“歐巴也要照顧好自己,要好好吃飯。”
安素影把自己放在他家裡備用的香薰機找出來,塞到他的行李箱裡。
“睡前要記得點起來,睡飽了人才有力氣。”
“知道了。”權至龍也抱着人不撒手,他又何嘗能放得下心。
昨天是真的也把他吓得夠嗆,安素影的高燒突如其來,還邊燒邊哭,他拿着溫槍兩分鐘就要量一次,生怕退燒藥不起效,随時準備送她去醫院。
可公演的事情也是不能延誤的,權至龍再不放心,也明白事有輕重緩急。
他說:“先把你送回家,我再去機場。”
安素影點點頭。
兩個人在車裡緊緊擁抱,好像隻有這樣内心才能平靜一些。
他們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直面死亡威脅以後,都下意識抱緊彼此不願意松手。
荷拉昨天也從日本緊急趕了回來。安素影進家門的時候,雪莉和荷拉都在一樓客廳沙發上坐着。
安素影靜靜過去坐下,三個人迅速靠攏依偎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大家的情緒仿佛都透支完了。
婉姨端來了甜湯,看着像小動物取暖一樣抱團的女孩子們,幽幽歎了口氣。
她用粵語和安素影說話:“先生和太太都打過好幾次電話問你的情況,他們給你發了很多信息,記得要看。”
安素影“嗯”了一聲。
等到甜湯都放涼了,大家還是沒有動彈。
“雪莉啊,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樣...”
安素影語氣極輕,她沒敢說完。
雪莉也不忍繼續聽,伸手把安素影和荷拉都環住,荷拉也抱了過來,三個人頭靠在一起,嗚咽着又開始一起落淚。
“不會的,不會的,我再也不會這樣了。”
雪莉不斷做着保證。
安素影一邊抓住一個,要她們一起發誓:“你們都保證,我們永遠不會分開,我們要一起發誓。”
“嗯,不分開。”
國内外互聯網都因為鐘铉事件而沸騰。
這幾天裡,人們将他過往所有物料都翻來覆去的研究分析。
他的歌曲、歌詞,他在電台裡說過的話,他對粉絲們說過的話,還有...他的遺書...
他明明臉上永遠帶着溫柔的笑意,卻原來那麼早就已經感受到痛苦,原來他的每一天都在和抑郁症相抗衡。
“誰來抱抱厭倦世界的我,誰來替我擦眼淚,關注疲憊不堪的我,理解沒用的我,請幫幫我。”
他分明早就在歌裡發出過求救信号,大部分人卻隻将其當做他的才華。
盡管身邊人都在盡力幫他,卻終究也隻是徒勞的外力。
萬幸,他還活着,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最大的确幸。
鐘铉在第二天上午蘇醒過來,第三天轉入了普通病房。
醫生判定他屬于中度一氧化碳中毒,配合高壓氧療程治療,可以漸漸恢複正常,一般不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如果警察找到他的時間再晚一些,中毒程度達到重度,後果将不堪設想。
團員們都從海外趕了回來。
他還很虛弱,每天能去探視的人有限,安素影一直在排隊等着。
在團員們去過以後,鐘铉提出想見見安素影。
安素影到了醫院,卻獨自在病房外站了很久。直到鐘铉姐姐出來,才發現了她。
“進去吧,他問了幾遍你怎麼還沒有過來。”
安素影面色僵硬的走進去,鐘铉躺在床上笑着朝她看過來。
他臉色很白很白,唇上因為中毒,比以往還要紅豔一些。
安素影坐到床邊的椅子上,眼神落在床單上,沒有和他打招呼,也沒有說話。
“生氣了?”鐘铉的嗓子受了傷,聲音很嘶啞。
安素影木木的轉動眼珠,不知道說些什麼。
鐘铉笑了笑,卻引發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安素影機械的探身幫他拍背。
鐘铉好半天才緩過氣,看她眉頭緊皺神色不虞,慢悠悠說道:“原來真的生氣了啊,其他人來了都要狠狠哭一陣,隻有素影一來就生氣。”
安素影掐着手心:“眼淚已經哭幹了,沒什麼好哭的了。”
口是心非。
明明已經哭了。
鐘铉好笑的從床頭櫃上抽了一張紙塞進她手心。
安素影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明明他的抑郁值幾乎沒有波動過,明明他口口聲聲保證自己已經好了很多,她才放心說了再見的。
為什麼要騙人...
安素影胡亂擦着眼淚,一句話都不想再跟他說。
鐘铉語氣誠懇的道歉:“對不起,素影啊,讓你們傷心了,再不會這樣了。”
安素影淚眼朦胧看了他一眼,他的抑郁值已經降到了45,這和兩人初見的69相比屬于是質的飛降。
“我不知道我的離開會給你們帶來這麼大的悲痛,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家人、朋友和團員,大家的悲痛欲絕和眼淚讓他的心也跟着好痛好痛,他舍不得看到這樣的大家。
他設想過大家會有多難過,但親眼看過以後才發現,他根本放不下這些人,也根本舍不得他們這般難過。
所以,再也不會了。
“我會再繼續努力生活看看。”這真的是他的心裡話。
可以再信他一次嗎?
可是她真的好害怕。
安素影捂着臉抽噎,最後趴到他的被子上痛哭出聲。
悲戚的哭聲傳到病房外,走廊上的媽媽和姐姐又跟着哭了起來。
隻要想到差點失去他,再多的眼淚也是哭不完的,怎麼可能止住悲傷呢。
安素影臉埋在被子裡,喊了鐘铉一聲。
“歐巴。”
“嗯?”
“你看過《小王子》嗎?”
“看過。”
“小王子把時間都投注到了玫瑰花的身上,所以玫瑰花才會格外重要。”
安素影擡起頭,擦了擦眼淚,繼續說:“我曾經以為玫瑰花是指愛情,其實不是的,至龍歐巴是我的玫瑰花,雪莉和荷拉歐尼是我的玫瑰花,鐘铉歐巴也是我的玫瑰花。”
“以前我從來不會去想我為我的玫瑰花們付出了多少,我愛你們,是因為愛你們的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讓我感受到快樂。”
“但是...”安素影直起身,臉上平靜無瀾,但望向鐘铉的目光格外憂傷。“但是,如果你把我的愛和喜歡看得這麼不值錢,這樣随便丢棄、随意糟蹋的話...”
“我是要你還的。”
鐘铉的眼淚從眼角滑落,輕聲問她:“要怎麼還?”
安素影吸吸鼻子:“還沒想好,歐巴活久一點吧,然後一點點還給我。”
還以為她要說什麼決裂的狠話呢,鐘铉笑出了眼淚,又咳了起來,邊笑邊咳,眼淚越流越多。
安素影哭着幫他拍背,兩個人一個比一個看起來凄慘。
“我們素影真是個心軟的孩子啊。”鐘铉摸摸安素影的頭。
該怎麼辦呢。
偏偏他也是。
鐘铉:“那就都好好活着吧。”
好。
安素影抓着鐘铉的手臂,将臉埋上去,鐘铉用另一隻手又揉了揉她的腦袋。
安素影:“歐巴,平安夜快到了,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的,好嗎?”
“好,歐巴答應你了。”
他雖然偶爾會騙她,但是答應過她的事情,是一定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