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林照雪朗聲道。
花戎使着輕功緊跟在那人身後,他們飛檐走壁,林照雪便在底下縱馬。
臉上從早挂到晚的郁氣一掃而空,她眼含雀躍,唇角微挑,兩頰泛着激動的淺紅。
烏黑的長發随風鼓動,便是身着清淡素雅的衣裙,也難掩她此刻飒爽的英姿。
林照雪從城内追到城外,已然關閉的城門,在駐守的官兵瞧見是長公主時,也隻好再次打開。
“今日是有何大事嗎?這些大人物怎的一個兩個都要出城?”
官兵納悶的嘀咕并未傳進林照雪的耳朵,她如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前方影影綽綽的花戎身上。
他們越走越偏,溫暖的燭光漸漸遠去,被巨大的天幕壓成一條細線,而後又縮成一豆,直至完全沒入無垠黑夜中。
微弱的月光下,林照雪必須一心兩用才能勉強跟得上他們。
不知過了多久,灌注于頭腦的興奮随着秋風逐漸冷卻,她忽然清醒過來,發現了平日裡早該發現的異樣——那人似乎在把她們往一個地方引。
有時花戎一晃眼沒跟上,過不了多久便會再次發現那人的身影。
她牽住缰繩的手緊了緊。
要放棄嗎?這看起來像個陷阱。
可是她費勁心思安插的探子死了,布局多年即将找到對方老巢的線索斷了,連她偷偷查失蹤案的事情也暴露了。
此後,樓懷川和皇兄隻會将她看得更緊。
老天像是跟她開了個玩笑,讓她一點一點聚集起來的希望在一夕之間全部泯滅!
而現在,是她離對方的時候,如果錯過了,她根本沒有把握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内找到解除詛咒的辦法。
她又要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因為一個可笑的詛咒而死去嗎?
不!不可以!她必須追下去,哪怕這可能敵人的陷阱!
對了!她還有雲裳,便是她與花戎今日喪命于此,也還有帶着隐龍衛趕來的雲裳!她們不會白白犧牲。
想通了林照雪眼中帶着視死如歸的暢意,她堅定地望着花戎的背影,長腿一夾便驅馬跟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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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蕭蕭,竹葉沙沙作響。
林照雪騎在馬上,緊了緊漏風的領口,她眉間緊鎖,面色凝重地環顧四周。
就在方才,她眼睜睜瞧着花戎随那歹人進了這片竹林,可待她一進來,眼前便再無花戎的半點身影。
原以為是他們速度太快,自己一時不防跟丢了,她便一直騎着馬在四周找着。
久而久之,她發現她不僅沒找到花戎,連自己都迷失在了這片竹林裡,沿途做的标記再也沒有出現,她并非在原地打轉,卻總是走不到盡頭。
不見來路,不明歸處。
她心中納罕,不由得更加警惕。
四周太過昏暗,仿佛蟄伏着要人命的野獸。
林照雪撫上藏于腰封中的軟劍,擡頭望月,才發現月光被層層交疊的竹葉遮住了,像是個織得極密的網,将她攏在其中。
時間過了許久,雲裳也不曾帶人趕來,世間仿佛隻剩下她一人,靜谧而孤獨。
事情不對勁的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想,林照雪的心髒砰砰直跳,不敢再貿然前進。
曾經林照雪以為關乎妖女的那般言論皆是怪力亂神之說,畢竟當年那妖女在宮中住了許久,興許是使了什麼小把戲,才令皇室年過三十之子全部暴斃而亡。
燕南能人志士者衆多,奇門遁甲、蠱蟲毒方,她的無影香便是這般得來的,所以那妖女隻需找到方法,稍加利用便能造出詛咒成真的假象。
她對此早有防備,可是現在看來,還是知之甚少。
林照雪抽出軟劍橫在胸前,果斷騎着馬往回走。
她都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腦中預想很多種可能會出現的情況,卻沒想到自己跟丢了,如今連一片竹林都出不去。
倏地,身後有利刃破空而來,她眉宇一凝,旋身格擋,劍光交錯,擦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林照雪翻身下馬,險險躲過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她站穩後擡眸直望向那人。
不知是否是光線的緣故,對面那向她頻頻發起攻擊的身影,竟叫人看不真切,如同霧裡看花般,隻剩朦胧虛影閃爍其間。
林照雪隻好暫時按捺下探查對方身份的心思,舉着劍專心應對。
雖說她這功夫是跟着樓懷川偷學來的,但應對尋常侍衛已然足夠。
可不幸的是面前這個,很顯然并非尋常習武之人,他像是逗弄蝼蟻一般與林照雪對招,步步緊逼,卻不傷她性命。
林照雪苦着臉,逐漸招架不住,必須得想個法子脫身,否則她不被對方一劍殺死,也要被耗死在這。
便是這一晃神,隻見眼前人身影一虛,招式不知怎麼就驟然淩厲起來,殺氣騰騰,直奔她的心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