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大人?”柳娘也随之看去。
身側的溫度在回升,她在遠離他,可他卻抓不住......
意識到這點的樓懷川渾身的血液都開始躁動,耳邊響起的柳娘的聲音像是隔了層濃霧,叫他聽不分明。
才短短幾天向來處變不驚的樓大人便已嘗盡恐懼與絕望的滋味。
他揉了揉眉心,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無法集中注意力。
她讓他在這繼續問,他要聽話,不能再讓她讨厭了,他好不容易才又見到她......
樓懷川垂着眸,靜默半晌,瞧着難受得很,那端着茶杯的手緊得泛白,幾乎要将其捏碎。
柳娘見狀,吓得不敢再言。
良久,樓懷川才繃着下颚,深吸了口氣道:“銜青回來那日神情如何?”
“滿面哀色......其他,便未曾注意了。”
後面的林照雪便聽不見了,她來到銜青自盡的房間門口,下意識推門,手卻穿門而過,林照雪愣了下,又将手收回來再次穿過,反複好幾次。
她興味地勾唇:“這倒是方便。”
林照雪直直走了進去,回頭掃了眼,那雕着花鳥的木門依舊緊閉。
這屋子早被打掃得幹幹淨淨,但總是泛着股潮意,那暧昧撩人的濃郁熏香還欲蓋彌彰地在遮掩着其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左側的窗戶大開,秋風灌入,陽光也肆無忌憚地闖進來,幸而窗外海棠開得繁茂,倒是為她造出了些許能安全活動的空間。
林照雪不經意一瞥,往旁邊撤了兩步,便瞧見窗外挂着個不起眼的香囊——那是她送給銜青的。
若他真是回來取東西的,那應當就是這個了。
她循着房内的陰影四處掃視,視線在觸及某一角時驟然凝滞,銳利地投射向拔步床邊的鏡台。
林照雪迅速靠近,鏡台内側的角落聚起一團灰霧,待她碰上去,那霧便如水入油鍋般活躍起來,而後悉數沒入她的指尖。
陰氣?
她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盯着那角落。
死過人的地方多多少少會有些陰氣,隻需日光曝曬些時日,便會漸漸散去,但這些未散去的陰氣彙聚于一角,還形成了灰霧,便有些奇怪了。
林照雪蓦地眸光一閃,當即彎腰朝鏡台底部看去,那處角落真可謂是隐秘,就算是天光大亮的白日也籠罩在暗處,讓人看不清晰。
要鑽進去嗎?林照雪猶豫了一瞬。
最終還是找到線索的急迫戰勝了心理上的不适,她用衣服墊着手掌,趴下身子鑽了進去,擡眸便瞧見上面用血寫着三個小字——青石巷。
林照雪眼皮一跳,連忙退出來下樓,她方才到大堂,便聽見樓懷川在問話。
“你可知他妹妹如今住在何處?”
“城西青石巷中挂白幡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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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青石巷的路上,樓懷川坐在馬車裡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沒忍住。
“阿照,日後萬不可再單獨行動。”
林照雪颦眉,不悅地斜了他一眼,沒有應答。
他當還是以前不成?如今她倒要看看樓懷川如何強迫一隻鬼守他的規矩。
樓懷川攤開手掌,眼巴巴等着,卻遲遲沒有熟悉的冷氣滑動,要不是左右兩側溫度差猶在,他便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如春生所說,患了臆症。
他指尖蜷了蜷,藏進掌心,而後十分倦怠地後靠在車壁上,阖眸緩緩道來——
“其實我初入大理寺之時,也曾查過此案子。可沒多久,那時在任的大理寺卿便專程來太傅府上勸告我,說查此案者皆離奇橫死,怕是妖邪作祟,若還算惜命便莫要再碰。
後入朝者,對當年那事知之甚少,與你我差不太多,而親曆之人皆諱莫如深、守口如瓶,連告老還鄉的都是如此,似乎很是害怕。”
樓懷川頓了頓:“我是當真擔心你,才多番阻撓。至于陛下,其實先皇早已留下遺诏,命一批專人來解決此事,雖不知進度如何,但也着實不需長公主殿下來操心。”
林照雪眼睫微顫。
她對這些事毫不知情......
無論是皇兄,還是樓懷川,都将她當成一朵受不住風雨的嬌花,什麼都要瞞着她。
他們希望的長公主,應是無憂無慮,被衆人捧在手心,每日隻用想着衣裙珠钗是否漂亮精緻、吃食是否美味、玩樂是否盡興的人,好似若讓她為其他事情煩憂,便會顯得他們有多無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