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應鴻微頓:“不知道。”
失神間,有一人從前方撞了過來,由于那人身高體重都遠不如樓應鴻,因而慣性之下,又向後倒去。
樓應鴻及時将人扶住,定睛一看,是個瘦弱的小姑娘。
“抱歉抱歉,民女一時不察,沖撞了大人。”小姑娘垂着頭,似是愧疚極了。
春生還沒來得及為自家公子高興,便被吓了一跳,他以為是府中哪個打鬧的小丫頭,正要斥責一二,然而仔細一瞧,此人不是前幾日少爺吩咐的從青石巷接來的小姑娘嗎?
他不清楚這位常年不在府中的少爺的脾性,見他一直看着那個小姑娘不挪眼,怕他一時動怒傷了人家,影響父子感情,便立馬出來打圓場。
“這位姑娘是公子好友的妹妹,他家中糟了難,隻剩這一根獨苗,臨死前托付給公子的。杜姑娘身子不好,時常會恍神,這才沖撞了少爺。”
樓應鴻神色不明地再瞧了杜雲慈一眼,道了聲無礙,便錯身繼續往佛堂方向走。
杜雲慈欠了欠身,看着樓應鴻的背影越來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見。
樓懷川如願看着林照雪換上他親自為她選的衣裙,這種久違的、照顧林照雪的感覺,實在令他心情愉悅。
他像幼時那般繞圈欣賞後,牽起林照雪的雙手,滿意地稱贊道:“好看,很襯阿照。”
林照雪蓦地僵了一下,手指微弱地掙紮起來,沒成想被握得更緊了。
樓懷川好似沒有察覺一般,喚人在院子裡擺了兩把竹編躺椅,他單手按着林照雪的肩頭,讓她躺下,自己則坐在另一把躺椅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舒服嗎阿照?可會刺眼?”
林照雪懶洋洋答道:“還好。”
“那便好。”樓懷川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卻罕見的有些渙散。
林照雪瞧他像是在醞釀什麼,但其實他想說的話,她都心知肚明,隻不過他若真說出口,那兩人多半又會鬧得不愉快。
于是她先發制人。
“此後我在外執行任務,可能甚少再來樓府,你自己好生保重,待我查到真相,若其中确有凡人參與,再來找你籌謀最終的對策。”
樓懷川的思緒被打斷,他其實沒太聽清林照雪在說什麼,腦子卻率先反應了過來。
她要離開!
這幾個字如同等待獵物死亡的食屍秃鹫般在他腦中盤旋。
“不許!”樓懷川本能地排斥這種可能。
林照雪的面色頓時沉了下去,她起身與樓懷川相對而坐:“如今的境況由得了你說不行?”
“便是要執行任務,也總會有空閑的時候,你可以回來。”
“閑暇之時我要去查失蹤案。”
“我可以與你一起!”
空氣中安靜一瞬。
“樓懷川,你忘了你還是大理寺卿?”林照雪睨着他,哂笑道。
樓懷川被噎住:“我、我也不是總有公務要忙,總之你不能不回樓府,更不能丢下我。”
兩人對峙片刻,樓懷川才做出無奈妥協的樣子。
“阿照,你若實在要這般,我也阻止不了,可我真的會很擔心你......”他迎着林照雪的目光,神情中滿是擔憂與眷戀,“不如我去找父親,問問看有什麼法子,能讓我時刻知曉你的安危,如此我也放心些。”
林照雪默了默,終究還是扛不住他的央求,但她也必須提醒一下樓懷川兩人的處境。
“樓懷川,我已經死了。待一切了結,便會同勾魂使回到地府,重新投胎,你應早些認清事實,何必強留我在身邊呢?”
好似一盆冷水兜頭砸來,讓樓懷川周身的血液都變涼了。
他凝視着她,一隻手握着還不夠,要兩隻手合攏将她的團團包裹住,仿佛要從她冰涼的手心中汲取一些溫暖。
忽地,他短促又古怪地笑了聲,而後露出了個近乎殘忍的笑容,像是道血淋淋的傷口自嘴角裂開,橫貫于面頰。
濃郁病态的情緒猶如一根根墨綠的藤蔓将眸中照映出的林照雪的身影死死纏住,使他那漆黑的眼底折射出危險的亮光,活像是變了個人。
“事實?事實便是因為執念,你回來了。
那麼,若這個執念一直存在,你便永遠過不了奈河橋,而我隻需找父親尋個拘鬼的法子,你就隻能留在我身邊。”
林照雪怒從中來,擡手便朝樓懷川的面皮上狠狠扇去,用力得自己的手都止不住地微顫。
“你敢!”她咬着牙根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