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雪下意識地想問為什麼,但實則其中緣由推測起來并不困難。
“他們綁了杜雲慈,威脅銜青借丹野的死,将蒙面人的信息透露給你。
那些人知道你禁足結束後,得知丹野犧牲,必會去紅樓館祭拜;更清楚陛下解咒一事時間緊迫,如今線索盡斷,你必會铤而走險。
于是便用此計引你上鈎,竹林截殺,然後一不做二不休,明明答應事成之後放了杜雲慈,讓銜青他們遠走高飛,卻出爾反爾。
銜青是你的人,貿然死了容易引人起疑,導緻設計殺你一事敗露,所以便趁他回紅樓館拿東西之時,将他殺了做成殉情模樣。
至于杜雲慈......怎樣殺,什麼時候殺都可以,左右一個孤女也無人在意,隻是沒想到被自己人乘虛而入,做了個伥鬼代替杜雲慈将消息傳遞給我們。”
樓懷川拿出個瞧着有些褪色香囊,遞給林照雪。
林照雪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張寫滿了字的紙條,展開後便能發現,銜青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寫了下來——
何時發現杜雲慈被綁。
如何遭受脅迫,将真正的蒙面人的畫像交給她,引她入局。
她拿着畫像離開後,自己又是如何的愧疚......
銜青将這香囊挂在紅樓館的窗外,也是害怕對方出爾反爾,殺人滅口,所以留下的證據吧?
林照雪靜默幾息,忽地輕呵:“他們倒很是了解我。
我之前沒有告訴你,在花戎去救丹野之時,那個蒙面人一眼便認出了她的身份,通過她查到我,再通過我查到紅樓館......
那日花戎也蒙着面,若非知曉我、時常見過我,哪裡會如此清楚我的身邊人?且那人在京都之中還有這般遮天蔽月的本事——”
她眸色一寒,下了結論:“這失蹤案,背後必有朝中重臣參與。”
樓懷川對此并不意外:“阿照心中可有人選?”
“沒有,我連他們為何如此都不知道。”
林照雪頓了下,雙肩一垮,頹然地皺眉:“暫且能解釋得通的,便是他們也跟時聞風一樣,信仰天元神女,當初那事發生後,諸多官員請辭,也正是他們潛入朝堂的好時機。”
“阿照,你覺得将杜雲慈制成伥鬼的人,是時聞風,還是得到時聞風些許神力的其他人?”
林照雪臉色微變,倏地看向目光幽深的樓懷川。
該說不愧是大理寺卿嗎?總是能問到點子上。
其實這個問題沒什麼好思索的,根據今日得到的訊息,很明顯隻有時聞風本人有這個能耐。
可若是這樣,在幫他們的豈不是時聞風?但失蹤案不正是他指使人去做的嗎?
“他就是為了讓我們查到朝堂之上。”樓懷川看出她的困惑,直截了當地揭曉答案。
“他想挑起燕南内亂,以報複皇室當年對天元神女的所作所為?”林照雪想到這種可能,倒吸了一口冷氣,“可即便是重臣,也終究是個臣子罷了,哪會造成内亂這般嚴重的後果?”
她想得腦袋脹痛,正想擡手揉一揉,樓懷川便已經繞到她身後,溫熱的指尖落到雙側的太陽穴上,力道适中地按揉。
“不必究其根本。無論如何,這位重臣也不幹淨,我們如今知曉了時聞風的大緻想法,便能将計就計,不僅乘他之風,肅清朝堂,還能借此機會,弄清楚他真正的目的。
若是運氣再好些,反将他給引出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被按得正舒服的林照雪仰頭,正巧對上了樓懷川那雙狡詐的眸子,她與他相視一笑,藏着心照不宣的打趣。
“對了,放走的那些細作,有結果了嗎?”
“暫時還沒有,他們警惕得很,隻在京都周圍轉悠。”
“時聞風那邊呢?”
“時府的人都死幹淨了,骸骨的數量也都對的上,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樓懷川搖頭。
林照雪凝眉:“無礙,我這邊有了些進展,過幾日便去走一趟。”
“那遊逢君那邊可還要去?”
“自然要去,我們找的又不隻是時聞風。我估計那個宅子應該是那重臣的手筆。”
林照雪重新阖上眸子,享受着樓懷川的按摩。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她的神經也松泛了下來,這腦袋一得空,便又想起了那件事,她偷偷瞥了樓懷川兩眼,到第三次的時候被他當場捉住。
“阿照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樓懷川無奈道。
林照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試探:“你......知曉你母親的死因了嗎?”
樓懷川的手滞了一瞬,低沉的嗯聲從他的喉間溢出。
“那要告訴樓太傅和伯父嗎?”
他面不改色地接着按:“我會找個合适的時機與他們說。”
知道樓懷川有自己的考量,林照雪也沒再多說什麼。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不知何時消停了下來,偶爾還能聽見房檐上懸停的水滴砸在了地上,泥土的氣息還未曾消散,但比之方才,已然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