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照主動與他說話了?
樓懷川心下一喜,但見昔日皇兄長、皇兄短的林照雪如今對她心心念念的皇兄滿是防備,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沒有,這是他同意與我合謀的條件。況且,明攜玉做事嚴謹又有神力相助,我們手上其實沒有太多他謀害你的證據,興許不足以治他的罪,所以——”
“要讓他心甘情願自己認罪。”林照雪了然,随即嗤笑道,“也是,本就治标不治本,即便誅了明家九族,隻要時聞風不死,便遲早會出現下一個明家,哪裡就差明珩一個呢?”
“明珩若是知曉時聞風一直以來都在騙他們,甚至意圖謀害陛下,他便斷然不會再與他合作,正是因為清楚這點,我才會答應林鶴延放過明珩。而且——”
樓懷川唇角輕挽:“阿照忘了,我們走到今日不正是時聞風一手促成的嗎?隻要在此三日内他沒有出手阻止,那麼就表示,他的計劃正在如期進行,明家倒台也是他樂意看到的。”
“所以你才覺得雲裳不會出事?”
林照雪輕飄飄斜了眼過來,引得他頗為不自然地扭頭輕咳了聲,慌亂移開了視線。
見她得到想知道的信息後,便再次阖上了眸,樓懷川想趁機讨好求饒的念頭也隻好偃旗息鼓。
馬車停在樓府大門前,早就候着的春生見狀立馬迎了上來,在樓懷川的示意下,引着雲裳去安排好的房間。
回了照川居,林照雪依舊不理他,徑直往書房而去。
“阿......”
“照”字還未脫口,面前門便“砰”地一聲關上。
樓懷川摸了摸險些被撞到的鼻頭,幽怨地盯着這頭擋在他和阿照之間的“攔路虎”看了半晌,才恹恹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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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通明的乾元殿,林鶴延泰然自若地坐在上首批閱奏折,而面前的明珩不知跪了多久,在這般季節中竟也已經滿頭大汗。
終于,林鶴延将手中最後一本折子批完,壘放到左手邊的一大堆奏折上。
他睨着明珩的頭頂,冷哼道:“怎麼,明相是來替太師求情的?”
“臣隻想問陛下一句。”明珩直起腰,從容直視前方,“陛下為何查辦家父?”
林鶴延脖頸青筋一鼓:“他居功自傲、膽大妄為,謀殺公主、偷竊遺體!這樁樁件件,夠他死千回萬回!你說朕為何查辦?”
面對他帶着壓制不住的恨意和戾氣的指控,明珩不為所動的輕歎着搖頭。
“陛下若是為此,之前早就有所動作,何必等到今日?難不成僅是得知公主遺體遭竊,便讓陛下改變主意,甚至不惜斷了自己的生路,也要懲治家父?”
“就是因為這個!”
林鶴延霍然起身,大步到明珩面前,手指着他的鼻子:“你父親實在可惡嚣張至極!先斬後奏殺了雪兒,如今連她死了都不讓她安息!她是朕的胞妹,你們辱她至此,讓朕如何繼續容忍下去!”
“陛下乃一國之君,怎可如此感情用事,不顧自己性命安危?”
明珩的眉頭高高攏起,還未說完便被林鶴延一巴掌扇得歪倒在地。
“朕不是你們明家的傀儡!”他勃然大怒。
發覺自己失控,林鶴延深吸了口氣,發麻的手心還在顫抖,卻要竭力讓自己顯得心平氣和些。
“看在你們明家承先帝遺旨,護朕多年,長公主一事你又未曾參與且事先不知,朕饒你和你明家其餘人等一命,你若再不識好歹,朕絕不留情。”
林鶴延廣袖一甩,轉身走回上首,撩袍坐下。
他垂着眸也不去看明珩的反應:“回去吧,你知道三日後該在朝堂上說什麼,若你聽話些,朕便額外開恩,讓你再見你父親最後一面。”
明珩揩去嘴角破裂的血迹,重新跪好,表情淡定得好似剛才的事情都未曾發生:“沒了明家從中運作,陛下身上的詛咒該如何是好?”
林鶴延微微一怔,神情稍軟了些:“朕實話與你說吧,父皇與太師都被時聞風戲耍了,他所謂的那個解咒之法,抓這麼多燕南百姓,都是為了讓他自己成神。”
明珩平靜的臉上終于起了波瀾,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幾分驚惶:“陛下的消息可确定是真的?”
“絕無作假可能。”
明珩脫力地跪坐下來,一向直挺的脊背彎曲着,眼中是從未有過的頹敗與迷惘:“怎會如此?那陛下的詛咒......”
說到這個,林鶴延的眸光也染上了晦色:“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