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瘠荒涼的街道兩側沒有一絲綠植,人們挂在門口的也多是些不值錢的肉類和菌類。
從剛來到這個鎮子時溫佑便在想,花海鎮完全名不副實,根本沒有傳言中莫奈花園般各式花朵絢爛開放的瑰麗花海。
直到站在這條巷子裡,他才真正的有種進入花海鎮的真實感。
巷子兩側開滿了精心培養出的交叉月季和玫瑰,從一朵花枝中開出的不同花朵,其美不勝收的外型下,卻也藏着某種不同品種強行融合的豔麗的詭谲。
芳香彌漫在空中,濃郁的讓人有些呼吸不暢。
店内的陳設也十分簡單,檀木制作的衣櫃和桌案,擺件大多是些古樸的玩意。
桌面的茶寵是隻石頭做的鴨子,此時在煙霧中順着白玉壺口流出的滾燙茶水澆灌下,逐漸變成亮眼的明黃色。
空氣中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坐在桌案後的小店主人,輕輕撥動茶葉,擡眸看來:
“你們是鎮外的人,來這裡,是有想問我的嗎?”
溫佑回過神來,輕輕點頭:“是。”
在花店店長的眼神示意下,他從容的落座在桌案的這一側,禮貌的接過她手中的白玉茶杯。
順帶着,餘光輕而柔和的,不動聲色的打量着眼前這位同樣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女店主。
橘紅的發絲長而直,貼着純白的亞麻編織裙如瀑布般散落。
身姿如松柏般筆挺,膚色更像未融化的冬雪,襯托的整個人善良而聖潔。
輕抿一口茶水,聲線泉水般清澈:“叫我忘憂就好。”
“那麼,忘憂,請問你認識李約嗎?”
溫佑平靜的收回視線,開門見山的問出了心中疑惑。
撇着茶沫的忘憂微微頓了頓,指尖下意識輕顫,灑出一點茶水。
很快伸出纖長的指節,漫不經心的将桌面水珠擦去。
“認識。”
她擡眼看向溫佑,空氣不知為何焦躁了些:
“你如果要找他家人,恐怕得等到晚上。畢竟他們一家都是花海鎮山裡的采菌人,而昨個剛下了一場雨。”
這場雨水并沒有讓土地從幹涸變的潮濕。
那些醒目的綠色,依舊隻來源于人類人工養殖的林場和草地。
可山裡,經過這些年的進化而适應幹旱的菌類,此時卻雨後春筍般茂盛起來。
忘憂的眼神凝視這這邊,等待客人将茶水吞入腹中,卻見這位神色溫和的客人似乎不願配合。
反倒是将茶杯放下,平靜的一擡眸:“李約家的具體位置,請問您知道嗎?”
“……”
短暫的沉默後,忘憂的呼吸重了些,擡手遮住半張臉,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是在花海鎮西邊弄清巷的44号,真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呢。”
“多謝了。”
認真道過謝後,溫佑便想離開。
貝殼制成的風鈴安靜的懸挂在門檐下,空中沒有風的痕迹。
身後的忘憂卻突然極輕的,從喉嚨中溢出一聲哼笑:
“問完就想走,不買一枝花嗎?”
心逐漸沉了下來,溫佑放在口袋中的手握緊了呼喚器,随時打算按下。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屋外推開。
空中的貝殼猛地向空中甩去,鈴铛碰撞在一起,發出吵鬧的脆響。
揉着酸疼的肩膀,謝绯擡腳剛想進入,刺耳的風鈴聲直接刺激了他。
促使他迅速擡起手将飄揚在空中的風鈴,用力抓住,随後狠狠一捏。
貝殼,化為了粉末。
剛才還躍躍欲試,想要留下溫佑的忘憂店長,此時安靜的可怕。
稀疏的光穿透門簾照在光線昏暗的花店内,襯的位于門口的毛茸怪物,愈發的強壯、高大。
他那被日光點亮的橘色毛發和純白邊緣輪廓,以及耳尖和胡須那宛若星火般的深深橘紅,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
橘紅的頭發逃也似的卷在一處,握在白裙一側的手也輕輕捏緊。
她沉默許久,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本店要打烊了,歡迎兩位顧客下次光臨。”
說完這句話,等溫佑二人再反應過來時,就已經位于店外了。
花巷深處這家店的琉璃門被鎖住,挂上“暫停營業”的招牌。
謝绯還有些不明所以:“她怎麼突然好像生氣了,我沒做什麼吧?”
“與你無關。”
留下這句話,溫佑擰起眉頭:“變異者呢?”
“哦,剛從我身上跳下來,跑了。”
“……去找。”
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這句話,溫佑恨不得将毛茸怪物的腦袋掏空,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