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又澀又硬,吃進嘴裡像牆上的粉塵。
溫佑是孤兒,又沒有留戀,常常不知道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唯一的樂趣,來自那個時候他撿來的書店不要的書。
經常晚上坐在路燈下面偷偷看。
看故事裡的主角,如何依靠超凡的力量逃脫牢籠,走上人生巅峰。
看那精彩的、昂揚的,不屬于他的一生又一生。
他很羨慕。
因為他覺得,像他這樣平凡渺小,沒有任何閃光點的人。
就像大千世界中渺小的一粟,永遠不會成為故事的主角。
他知道,自己再普通不過了。
沒有任何夢想和目标,這輩子也不會有出彩的地方。
隻盡全力減少生活用度,努力将債務還上。
可盡管如此,催債那邊還是逼的很緊,他走投無路。
當他在某個平靜的午後,在工位上被領導用肮髒的話語罵醒,斥責他午休時間的正常休息。
溫佑突然無法繼續平靜。
他隻覺得很灰敗,離開公司懦弱的走到江邊,看着拍打水畔的江水發呆。
世界上的幸福大多相似,可苦難有千萬種。
其實他知道自己的苦難算不上什麼,所以他緩慢蹲了下來,抱着手臂。
眼睛太過幹澀,甚至流不出淚。
他認為沒有去死的勇氣,也沒有哭的資格。
這時。
江邊的小草地裡,突然響起一聲嘹亮的貓叫。
朝它爬過來的小橘貓,四肢顫顫巍巍,連頭都擡不起來。
可它聽到了溫佑的聲音,還是拼盡全力,堅定的往他的方向來了。
它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溫佑閉上眼,好像又回到了穿越前的日子。
有小貓在,人生好像就有了盼頭。
手裡的饅頭都變得格外香甜,像餐廳裡美味的佳肴。
那隻橘貓陪了他三年,最後突發先天性基因病死亡。
同時溫佑被裁員,徹底從公司脫離,來到了這個世界。
來到這裡的每一天,他都格外珍惜,也很愛每一隻貓貓。
盡管他們有時候不太聽話。
夢境中,還是在溫溫貓咖跟小逸他們打鬧的日子。
溫佑在夢裡哭,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巨力,将他直接蹬到地上。
心髒跳的飛快,溫佑不明所以的爬起來,就看見那隻獅子貓橫眉冷豎,坐在床上高傲的看着自己。
“喵——”
獅子貓一擡下巴,示意他看向一邊。
他這才發現狸花的屍體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像極了狸花外貌的煙霧。
小院的夜晚沒有風,周遭都寂靜的可怕。
門被那團煙霧打開,能看見外面漆黑一片,充滿了未知。
煙霧停在門口的位置,轉身看向了溫佑,似乎在等待他跟過去。
床上的獅子貓倒是反應迅速,直接動作輕盈的從床上躍下,優雅的邁着步子跟上了煙霧。
溫佑遲疑了兩秒,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這是他有意識後第一次離開小院。
穿過鋪滿砂石的小路,離開貼着尋主人啟示的小院大門。
濃郁的霧氣和黑暗,讓恐懼和潮濕揉雜在一起,一并穿透胸口,呼吸都變得很困難。
每走一步,溫佑的腦子都會越來越暈,腳步也愈發沉重。
獅子貓的步伐不知不覺也慢了下來。
終于,他們走到霧氣中隐約可見的泉水前。
這是一條無聲的河流,灰敗而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腳步停留在原地,溫佑微微蹙眉:
“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煙霧無法發聲。
回應他的,是毫不猶豫跳入河水中消散的煙霧。
獅子貓回頭看了被震驚的青年一眼,也雙腿發力,猛地跳了下去。
河流無聲,時間都仿佛被清冷的霧氣凝結。
隻餘留他清淺的呼吸聲,是這寂靜世界中唯一生動的存在。
溫佑唇角牽動,是溫和的弧度:“我相信你們。”
平靜的河流泛起漣漪,又恢複成原來平緩的模樣。
仿若無事發生。
……
耳邊是寒氣從風口噴出,落在冰塊上的唰唰聲。
溫佑能感受到,自己的雙肩正在劇烈的顫抖着,這是氣息尚存的象征。
他還沒死。
但可能,離死不遠了。
能呼出來的氣很少,大多凝結成白霧,不過至少說明回到了現實。
冰窖的門厚重,推開的人卻不費力氣,居高臨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溫佑:
“居然能走出我的幻境,看來今天的祭祀很難完成了。”
溫佑敏銳的抓住重點。
——隻有迷失在幻境中死亡的人,才能作為陳嶼近祭祀的材料。
正在他朝着溫佑走進時,冰窖外的走廊裡,突兀響起巨大的敲擊聲。
陳嶼近面色變了,回頭看過去:“這麼快就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