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這種肮髒卑鄙的狙如,溝渠裡的陰鼠。
最終還是隻能死在這個下水道一般的世界,永不見天日。
身體逐漸失去溫度,狙如苦笑出聲,喊住那邊想離開的青年:“我不是狙如。”
“可以記得我嗎?”
“我叫周信澤。”
青年沒有回頭,仍舊拼盡全力要将三青鳥背上,想要盡快離開。
狙如嗓音沙啞,拼盡全力道:“以前我也隻是想回家而已…要是,我也能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
溫佑的步伐一頓,緩緩扭過了頭。
呼嘯的狂風大作着卷起塵土,在陰霾密布的天空下吹動狙如褴褛的衣角。
他就那麼安靜的躺在地上,手無力的垂落在身側,已然沒了生機。
嗓子突然幹澀的難受,溫佑忍下眼角被風沙吹來的癢意,努力背着三青鳥往前走。
可風沙太大,他剛才的異能又耗費了許多精力,一時間腳步沉重如鐵,近乎邁不動。
背上傳來三青鳥虛弱的聲音:“你扔下我走吧。”
溫佑不理會她,還是十分堅定的道:“我說過要帶你出去的。”
空氣安靜了許久,耳邊隻有風沙掠過的咆哮。
溫佑是在努力的往兩個世界交界處走,想要戳破春城所有僞裝,揭曉那藏在暗處的罪惡。
發覺三青鳥的體溫正在逐漸下降,溫佑覺得心髒疼得厲害,扭頭紅着眼喊她:“你不是說了嗎?媽媽還在家裡等你呢,她還沒跟你唱魯冰花呢。你可不稀罕我給你唱的,小心我現在唱給你聽。”
身後久久沒有傳來回應。
五髒六腑仿佛被揪在一起,溫佑牙齒緊閉,嘴裡一股濃重的腥甜。
胸口出被狙如鈎爪傷到的位置流出鮮血,他嘴唇動了動,還想再去喊她。
三青鳥微弱帶着稚嫩的聲音響起:“唱吧。你給我唱吧,我不嫌棄。”
感受到溫佑明顯的怔愣,她補充道,“其實我早知道,媽媽為了錢把我放在民德了。家裡不缺錢,隻是正好夠一個孩子上學。以後隻要媽媽的兒子能聽到魯冰花就好了。”
她知道媽媽愛自己,但更愛那個被稱為“哥哥”的人。
出于别扭的心理,三青鳥十分讨厭這個詞,也不想喊任何人哥哥。
其實她深夜離開服裝店,本來是想借着飛行的異能出去走走,試試給溫佑找找食物或出口。
沒想到夜間風大,她飛行不穩,被狙如給撲了下來。
腹部被狙如抓了兩道長而深的豁口,内髒和腸道都是她努力給自己塞回去的。
狙如将彎鈎爪勾進她的肩胛骨,想拆骨食肉。她翅膀也被折斷骨骼,撕下大塊皮毛。
她再也飛不了了,也終于離不開民德中學了。
不過好在。
三青鳥輕輕彎起唇角:“你剛才進化了,我們老師講過的,那就是常見的進化,會讓人的異能産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弱小變異者的一生中,都很難産生一次進化,可是你做到了。”
“你才從來不是弱者,相反,你很努力的,在保護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其實她都能看出來的,“所以,放下我吧。”
“你還有很多朋友和同伴在等你回家,他們不能失去你。”
可她不一樣。
她是被家人抛棄的,留在民德作為試驗品賺取錢财的工具。
早就沒有家了。
像是知道溫佑一定會拒絕自己,三青鳥沒有放棄遊說:“難道你沒有失去過親人嗎?”
溫佑的腦海中,浮現出丸美沉默,卻溫暖而深刻的背影。
他點頭:“有。”
那就是他的親人。
“那你當時是怎麼想的呢?”
“我當時想,縱使再悲傷再痛苦,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流淚感傷。因為還有更多親人在等着我回家,他們也需要我的安慰。”
三青鳥是個很聰明的小孩,她喜歡自顧自的作主張,以及帶着答案問問題。
聽到溫佑的回答,她也早有預料似的,露出了釋懷的笑容:“那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樣,扔下我,因為家裡還有人在等着你。”
“不要有愧疚,”三青鳥擡手,想摸溫佑的眼睛,将他的樣子記下去,“你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好的人。”
所以記住他的樣子。
如果下輩子能做他的妹妹,結局應該會不一樣。
“哥哥。”
“活下去。”
淚水順着眼睫撲簌簌滾落,被風吹的漫天都是。
不多時,空中爆發出一聲嘶吼,碧綠的光暈驟然爆發擴大,将整個灰敗春城照的亮如白晝。
“所以呢?”
“為了活着的大多數人,就非要放棄少數人嗎?”
“我,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