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恣意将手心中的氣息握緊,不信邪地再次用神識感知,但那鮮明的相斥感告訴他,這就是與靈氣相斥的魔氣無疑。
柳恣意抿唇不語,将另一道氣息抓過來重複此動作,但得出的結果卻是全然相反。
那是一道澄清而凝實的劍氣,正和沈濯清出招時鋒芒畢露的模樣無二。
“怎麼會這樣?一個人身上怎麼可能會有兩種氣息?”
柳恣意自言自語着,忽地從床上跳了下來,赤着腳便奔到了廂房另一頭的書房去。
他的書房不大,七八個書架堆得滿滿當當,地面上也四處是書,隻餘下足夠一人走動的空隙。
原本該放書桌的地方都被清空,用來放置多得無處可擺的書籍,它們堪堪疊在一起都堆成了小山。雖然稍顯混亂,但也看得出房間的主人對書籍的愛護,并沒有橫七豎八地散亂在地。
柳恣意對自己的書架極為熟悉,看過的書都能稱得上過目不忘,不一會就找到了記憶中記載着關于修真者靈氣,魔氣等的書籍。
但他翻閱了一會兒,卻沒有找到任何針對魔氣靈氣同體問題的記錄。
唯一有些關聯的記錄隻提到了兩種不同的靈氣出現在同一人身上的可能性:
一體雙魂或一體同修。
前者是一個軀體承載了兩個不同的魂魄,後者是一個人修煉了兩種道法。
後者幾乎四處可見,比如丹修常輔以藥道修煉,身上便有着兩種氣息。
沈濯清顯然不在這一行列,畢竟魔氣與靈氣相斥,若是同時修魔修仙,不出金丹期就會爆體而亡。
柳恣意回想起今日沈濯清歸來的種種異常,不免懷疑起了第一種可能性。
現在的沈濯清已不是從前的沈濯清了?
若非有魔寄居在他體内,不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但除卻這一抹氣息,柳恣意還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他的猜測。
況且若真是魔氣在身,哪輪到他一個金丹期的弟子察覺?
沈濯清整日跟随在沈卿身側,料理宗門事務時也往各峰各殿跑,一日要見的大能數不勝數,不可能單單在他面前暴露。
就在柳恣意愁眉不展的時候,那邊被他扔在床上的細柳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出鞘,低芒的聲音瞬間吸引了柳恣意的注意力。
再一轉眼,細柳已經來到了柳恣意面前。
“吾不是說過,很危險嗎!你竟然還敢把我關起來!”
一把光溜溜的軟劍在眼前亂晃實在是有些喜感,柳恣意壓下唇角的笑意,反駁道:
“都說啦在宗門裡很安全!而且你不是劍麼,本來就該待在劍鞘裡。”
這樣說着,柳恣意站起身來握住懸在半空中的劍柄,“況且我是劍的主人,也就是你的主人,擅自出鞘不說,還教訓起主人來了!”
細柳非但不服,還在空中使勁甩了甩身子(劍身),軟劍在空中一晃一晃的但仍舊被人牢牢抓在手中。
柳恣意有些好笑地看着細柳掙紮,“你都跟了我二十年了,也知道人在劍在的道理吧。”
劍就算産生出劍靈,但終究無法脫離修士的掌控。無論是多麼強大的劍靈,都無法違抗它認主的修士。
細柳能夠晃來晃去,還能擅自出鞘,也不過是因為柳恣意沒有特别注意。
此時說話間稍凝神控制,細柳立即穩穩地停下了動作——
“吾當然知道!”
細柳似乎委屈極了,“吾根本不明白為什麼會失去記憶,也不明白為什麼會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還落到了你這家夥手裡!”
“和你的認主儀式,吾分明一點印象都沒有。”
柳恣意見細柳似乎真的難過了起來,也不再逗它,隻是松手将劍放開,任它在半空中懸飄着,開口道:
“沒辦法,自己不争氣呀。”
細柳更難過了,眼看着就要回劍鞘裡思考劍身去了——
柳恣意這才将那兩縷真氣抓回手中,開口問道:“先前你在宗門大殿内打算說什麼?”
細柳:……
“吾、吾真不想再跟你說話了!”
“魔氣!就是你手中的那縷,我感受到了很強烈的違和感!”
柳恣意蹙眉,又将那一縷正常的真氣拿到眼前,他上看下看,不解地嘀咕道:“違和感?什麼叫違和,是因為他出現在了師兄身上嗎?”
“不,不是因為這個、吾在這縷氣息中感受到了不屬于這個時空的氣息。”
“時空?”
柳恣意眨了眨眼,“聽不懂。”
他覺得細柳是沒事做跟他胡扯,先前那什麼北玄劍莊他也一點消息都沒問到呢。
“總之,就是沈濯清很危險!你少靠近他。”細柳這樣下定了結論,也并未給柳恣意更深的解釋。
“可是這邊的沒問題呢……”柳恣意這樣說着,晃了晃另一縷真氣。
可惜細柳也不再回答,若是能看到劍靈的神色,約摸是在想如何找補吧。
這兩抹真氣分别是什麼時候從沈濯清身上薅下來的來着?
柳恣意點了點打掃得一塵不染的書架。
有魔氣那一縷是在宗門大殿時拿到的——當時的沈濯清似乎确實狀态很不對勁。
正常的那一縷是方才塗藥時拿到的。
柳恣意沒能得出什麼結果,便就放棄了。
暫且就這樣吧,他還不相信真有魔頭能夠瞞過他們撫劍宗的宗門大陣和師尊沈卿的眼睛。
“對了,劍莊的事……”
本該沉默的細柳似乎心事重重,又再次問及了北玄劍莊之事。
想來這家夥三番兩次地詢問,也不是在玩笑。
柳恣意隻好安慰了一下它道:“現在雖然還沒有進展,但之後我會尋機會找笑逸問問。”
沈濯清要壓着他上課不說,伏夜那邊也還正氣着秦笑逸和自己學壞溜下山呢。
細柳那邊終于安靜下來,自己乖乖地回到了劍鞘中。
柳恣意這才起身伸了個懶腰,望了望窗外的月光,自言自語着天色還早便就從書架上抽了本書翻看起來。
說起來他也不是随時能夠下山撒歡的。
他從拜入師尊門下後,日常的分例靈石都被要求交給師兄保管,而沈濯清除了每月給他必要的開銷,多了的都給收着,都是為了防他下山玩樂。
後來那三年,他幾乎都沒找沈濯清要過靈石,而且也根本找不到人!
所幸在他尚且能算得上“雅”的唯一愛好上,師尊和師兄都舍得為他花大把大把的靈石。再有秦笑逸這麼個随時願意陪他下山的世家富少爺的竹馬撒靈石,柳恣意也沒缺過靈石花。
書架上的各種古籍秘籍更是罕見,都是些花高價買回來的孤本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