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方沒有回去的通路。
忽然間,一陣眩暈襲來。
窸窸窣窣的聲音自林中傳來,柳恣意仿佛聽見了靈植們叽叽喳喳的對話,仿佛要侵入他的神識,将他的腦袋大卸八塊。
柳恣意扶住額角,謹慎地退後了兩步。
此時他握劍的右手泛起一陣刺痛,垂眼望去隻見虎口處的皮膚不知何時被精怪尖銳的枝丫劃破,暗紅色的血液順着虎口往下流到指尖,一滴一滴落在細柳上,引得細柳不時發出幾聲哀鳴。
柳恣意手心微顫,強忍着疼痛放出神識試探。
“幻覺?”
柳恣意用力抓緊了細柳,而被劍柄擠壓的破口泛起了更蝕骨的刺痛,這一切都在昭示他遇到的并非幻境,而是這些精怪真的轉變了位置将原本的通路堵住了!
四周靜得幾乎能夠聽到柳恣意因疼痛漸沉的呼吸聲。
劍修最寶貝的就是這隻慣用手,更何況是虎口這般需要長時間與劍柄接觸拉扯皮肉的地方,握緊了就是反複撕裂創口。
不過簌簌的聲響再次傳到柳恣意耳中,也不知是因為疼痛模糊了意識還是那靈植本就帶着毒性。
柳恣意謹慎地察看四周時,竟然意外聽懂了那些靈植的話語:
“他殺死了湪青!”
“不要放他離開!殺了他!”
“可他身上有同類的氣息……他也是妖!”
“湪青嗚嗚……我的孩子……”
柳恣意抿唇,面上不動聲色地繼續觀望,但自手掌傳來的刺痛逐漸麻木,轉而襲來的是難以承受的疲倦和困意,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随之變得緩慢,往後再聽到的話語便就無法在他腦内成型。
破碎的語句顯得吵吵嚷嚷,但同時也拉扯着柳恣意的理智。
呼吸聲越來越重,分明修士對冷熱感知更加遲鈍,他卻是出了一身熱汗。
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了,他必須趕快離開。
柳恣意頸後泛起一陣寒意,執起細柳便朝着最近的靈植劈去,靈光随着血液噴灑過去,那些有意識的靈植自發地躲開了這一斬擊,倒為柳恣意讓出路來。
這時,其他靈植們叫嚷的響聲又再次傳到柳恣意耳中:
“他會殺了我們!”
“不要……讓他離開、這是我們的地盤!”
柳恣意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灰暗而模糊,天旋地轉之間失去平衡。隻得用細柳倒插進身前的土壤堪堪支撐着身體,忍受着毒性帶來的劇痛燒灼的右手也因頑固地抓緊劍柄而撕裂開來,那道創傷順着脈絡裂開,血肉模糊。
該死的,他不是第一次來後山。
但從沒有見過這麼詭異的地方。
這樣想着,柳恣意艱難地掀開眼皮,隻見身前的唯一光亮早已被環繞過來的靈植盡數遮擋,那暗黑色的喧鬧靈植終于露出了原本兇惡的面目,猶如惡狼撲食般湧來——
應該不會就死在這裡吧?
這樣想着,柳恣意用最後一絲氣力将自己的佩劍從泥土中拔出,将細柳緊緊握在了手中。
在他視線昏黑的瞬間,一道劍光劃破。
朔音伴随着鈴響,一招一式間一步一響。
而在柳恣意失去意識前,再聽到的是靈植斬落的爆汁聲。
那道身影來到昏迷過去的柳恣意身前,蹲下身将柳恣意抱了起來。
在他離去時,周遭的靈植再也沒有像先前那般躁動。
一切如死一般寂靜,唯餘鈴響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