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你還是那位,堅守正道的大師兄,對嗎?”
“若我能做,自然不必小柳憂心。”
淺淡的聲音徹底在兩人間信任的裂縫上刻上一刀,柳恣意沒有再繼續同沈濯清說話,轉而擡腿便要破開結界離去。
隻讓一些弟子領路前往藥園,他還是不放心。
然而沈濯清這時候倒是反應快了許多,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似乎還想解釋。
但是柳恣意已經懶得繼續聽下去,再聽下去有什麼用?
現在的沈濯清一點也不像他的師兄,他讨厭現在的沈濯清!
嘴巴一張就是廢話,張口閉口就是秘密和對不起,要不是念及沈濯清是他師兄,他早就想揪着對方的領口質問他到底在菱州惹了什麼毛病!
沈濯清的手被柳恣意甩開,聽得師弟帶着微惱的一句:“我們現在沒什麼好談的。”
沈濯清指尖一縮,隻是眉眼一蹙覺得心口處疼得厲害,那心魔在他體内盤桓已久,就等着他情緒念動的時機。
他在牆面上撐住因心魔動蕩而脫力的身子,又開始感受到天霜崖的冰寒。
即便他早在點頭應下輪回之時就已經明白,誤解和争執無可避免——為了讓夢中的煉獄不再重現,他會再次被柳恣意厭惡,再次被所有人誤解。
但在面對柳恣意的厭惡時,他的心魔依舊會失控。
……
等到柳恣意趕回人員所剩無幾的食韻軒時,隻找到了幾位留下來的振刀宗弟子。
他們告訴柳恣意:“仇師兄他讓我們轉告柳前輩,這次多虧了柳前輩出手相助,但……因為傷及我門弟子,所以此事還會如實向長老們禀告。”
這也算是預料之内的事情,柳恣意點了點頭:“是該如此,今日恰逢比武大會,還拜托各位不要四處談論此事,這次意外我們撫劍宗一定會查明,到時候好還你們振刀宗一個交代。”
振刀宗弟子見他如此,也沒有再多提方才的蠱蟲。隻是看那一個比一個古怪的神色,想來心底仍舊有餘疑未消。
一旁的撫劍宗弟子也應和着柳恣意的話,見柳恣意臉色較之方才更差了,還不忘詢問沈濯清的去處。
“柳師兄傷體未愈,現在恐怕也隻是強撐着。大師兄呢?大師兄不是要送柳師兄回去嗎?”有人低聲這樣詢問。
“……”
柳恣意擺了擺頭,沒有說話。
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無法想出為沈濯清辯解的話,若知後有人質問,那便讓他自己去解釋吧。
不明情況的其他人也不再追問,隻是在柳恣意準備跟着振刀宗弟子前去察看蒲越那邊的情況時,這邊忽然就有弟子過來禀報。
“柳師兄!”
“宗主喚你與大師兄回天霜崖去,立刻!”
柳恣意蹙眉望去,隻見是日常在天霜崖灑掃的弟子,他來的急,身上禦劍而行的劍意還未消散。
奔到食韻軒内後便直接繼續道:“大師兄已經在外面等着了,請柳師兄和大師兄一起禦劍回去吧!”
提到沈濯清,柳恣意很快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沈濯清一定是先行通知了師尊,作為撫劍宗大弟子,他有能夠直接聯系到宗主的方式,而沈卿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竟然第一反應是将他們二人都召回天霜崖去?
“這裡的事情師尊知曉了?”柳恣意蹙眉問道。
“宗主說食韻軒的清查将由伏長老來處理,受傷的弟子已經送往幽甯谷了,隻囑咐我務必讓兩位師兄一起回崖上。”
仇在期他們領着蒲越去了藥園,藥園就在伏夜管轄的幽甯峰域内,由他接手應當不用多擔心……
沒辦法,他不知道師尊是否發現了什麼線索,隻得朝傳話的弟子颔首:“我知道了。”
随後傳話的弟子便向後對屋内剩下的修士轉告了宗主沈卿的話。
大緻意思和所追求先前說的差不多,讓各位稍安勿躁,比武大會舉行期間撫劍宗也會調派忍受調查,并且讓各位注意自身的安全,有任何線索也可以直接告知撫劍宗。
柳恣意沒有多待,轉身朝外走去。
這次他連眼神都不想分沈濯清一個,隻是沉默地垂眼瞧着雪地上前去。
他此時靈力不足,隻能讓沈濯清順帶捎他上去。
用走的恐怕也頂不住寒冷——
光是離開食韻軒,他便感受到了一陣陣寒意從紮着高馬尾裸露的頸後傳到全身。也難怪那些振刀宗的小弟子們受不住,沒有禦寒的法訣還真難在這天霜崖上生活。
他還跟沈濯清鬧矛盾,那邊沈濯清已經沒事人一般擡手将暖身的法訣施在他身上,單純是用靈力燒着護他不受霜雪侵擾。
忽然間裹挾而來的暖意讓柳恣意的視線有一絲動搖,但仍舊固執地沒有擡頭,隻硬邦邦地道:
“快些走吧,師尊該等急了。”
“好。”
柳恣意随着沈濯清的應聲邁上了早已召出的佩劍隐雪,站在了劍的後端。
隐雪劍比他的細柳劍要短一些,但勝在劍身是尋常樣式,比細柳稍寬,他站在上面也無需撐着前面的沈濯清做支撐。
上一次站在沈濯清的劍上,已不知是多少年前,那時候的他還直到師兄胸前,連同行都要被沈濯清一隻手護在身前才能保證安全。
這時候站在沈濯清身後,竟也能夠從師兄的肩上看清前路了。
就在這時,柳恣意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氣息。
——殘餘的魔氣。
然而還未等柳恣意開口詢問,前邊的沈濯清就已經先開了口:“小柳,到前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