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鑽進這草叢前，他的神識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各式各樣的道意在其中混雜，扭曲的如魔音靡靡，恬靜的如溪水婉婉，讓人根本摸不出頭腦。

“當然，我大多數時候都是從這兒下山，少說也有七八回了。”

柳恣意道，“這兒的路當初可難走，不過走過那麼多回我也熟悉，你待會兒在我背後為我輸送靈力，我載你下去！”

說罷，柳恣意轉頭看向沈濯清：“師兄，你就留在宗裡吧？師尊說不定會尋我們。”

“那怎麼行？”

“不可。”

兩道聲音一道響起。

仇在期看向開口說“不可”的沈濯清，讓沈濯清先開口詢問：“小柳你身上有傷，要是在宗外遇到了危險該如何？”

“師兄放心～我把他送出去就從山門回來，師兄到時候來接我嘛？”柳恣意笑道。

“不、小柳。”

沈濯清的情緒肉眼可見地嚴厲起來，方才還平靜地否決的人似乎忽然間變了樣，他皺起眉近乎訣絕地道：“你現下不能離開宗門。”

柳恣意眨了眨眼，看師兄忽然間如同被刺痛傷口般的模樣，微微張唇。

但還沒出聲便被沈濯清的聲音繼續打斷：

“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隻要一離開——就會發生……你身上有傷，一定會的。”

“師兄……”

柳恣意聽他說了不過一句話便開始語無倫次，一時間又覺無奈又覺心煩。

他明白，沈濯清知道些什麼，也一直被心魔折磨着，可他什麼都不願意跟自己說。

偏就又這幅模樣，半點不像他記憶中的大師兄。

每每觸目，就覺既煩又痛。

“我去知會師尊，讓他放我們下山，小柳别去。”

沈濯清最後做下了這個決定，根本不帶詢問面前兩人的意見，隻是擡手想要抓住面前的柳恣意，然而那袖袍就如同烏雲一般被揮散。

柳恣意下意識躲開了他的觸碰。

“時間不夠，師尊一定會多問的。”柳恣意說，他不相信沈濯清不明白這個道理。

沈卿作為一宗之主，自然不可能讓他們下山，因為這件事整個撫劍宗都封鎖了，讓他們下了山還如何同其他修士解釋？

就算是奉命下山探查，也輪不到他們。

此時通知師尊，無異于把最後一條出路斷了。

更何況為了在仇在期這裡取得信任，他可是連自用的秘密通道都暴露了。

隻怕仇在期會因為他這番作态更加懷疑。

想到這兒，柳恣意轉頭看向仇在期。

隻見仇在期與他對視一眼，低聲朝沈濯清道：“請沈前輩放心，我既然于柳恣意一同下山，必将讓他完好無損地回來。”

“而且，我想天涯客棧也困不了那下蠱之人多久，我們的時間很緊張。”

這一番話，似乎真的起到了一些作用。

方才抓空的沈濯清此時仍舊望着柳恣意的方向，看着那别過眼神不願與自己對視的師弟，忽然間覺得心跳都停滞了許久，崖邊迷亂的道意讓思緒更加混亂——

他終于不再繼續說反對的話，隻是蹙眉偏過頭，聲音仿佛卸了力氣：

“罷了，我什麼也阻止不了……”

最後那句話淺淡的幾近于無，隻有他一人聽得見。

沈濯清垂眸平複思緒，最後一轉視線看向仇在期：

“還請仇道友，一定要将小柳安全送回我天霜崖。”

“你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