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挖了好些塊兒,我大哥怕是用不完的,若有剩下的我就磨了粉做成傷藥給你送來。”
林将山問道:“我拿來作甚,橫豎是個好東西你自留着就是。”
葉溪眼神停在他疤痕交錯的小臂上,緩聲道:“你經常出入山林的,要是不小心割傷摔傷了也有個應急的,我成日在家裡窩着,怕是用不上的。”
林将山沉沉的看着眼前這個秀氣的小哥兒,心裡湧起一股暖意,想他從軍幾年,又漂泊了幾年,自從爹娘去世後,這是第一次有人真心的想着他,顧忌着他的安危,他不禁喉頭滾動,喑啞道:“那便多謝了。”
葉溪笑了下,“咱倆成日這麼道謝的,也不知是誰欠了誰。”
下山的路比來時好走了些,不一會兒便繞出了林子,回去的路上,林将山盯着前面的草叢忽道:“等等。”
葉溪瞬間噤了聲,腳也不敢往前邁了,小聲問道:“怎麼了?”
林将山低聲快語:“前面草叢裡應該是有隻長尾巴雞,你待這兒别動,我看能不能去擒了來,你好帶回家去。”
葉溪點了點頭,停在原地看着他輕手輕腳的摸了上去。
長尾巴雞是山裡最常見的野雞,這鳥的尾巴上綴着長長的兩根尾羽,會飛,葉溪從小見過不少次了,可别想捉着這雞,它身型小巧,行動快速,一不留神兒便要飛走,村裡幾乎沒人捉過,鎮子上的獵戶賣過,一隻要五十文,隻有那些富戶老爺隔三差五的買回去,聽說雞肉鮮美緊實,還補人咧。
這是葉溪第一次看林将山在林子裡追野雞,他快速的摸到樹後,藏着自己悄悄打量野雞,野雞還一副悠閑的在啄地上的小蟲子,絲毫沒有察覺。
林将山蹲下身撿了塊兒石頭,屏息凝神。
葉溪伸着脖子在外面望,隻聽見林子裡傳來幾聲撲棱聲,随即草叢晃蕩,有野雞的尖聲鳴叫。
他着急的喊問道:“可是捉到了?”
林将山沒有回話,葉溪心急,擡腳便朝林子裡去,半米高的草擋在他面前,葉溪一邊扒拉着野草,一邊往裡面喊道:“林大哥?”
腳在草叢裡往前探,忽地,腳尖似乎觸到了一個柔軟卻又陌生的東西,葉溪身子忽地頓住了,他雙手撥開雜草緩緩低頭看去,隻見一條黑色鱗片碗口粗的蛇正堆疊着盤在自己的腳下。
他剛剛就是踩着它了!
葉溪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抖着唇,轉身就跌跌撞撞的往草叢外跑去,脖子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腳尖似乎還殘留着那可怕的觸感。
林将山捉了野雞,倒提着野雞的爪子從林子裡出來,就看到葉溪慌慌張張臉色倏白的從草叢裡跑了出來。
他連忙喊他:“溪哥兒?”
葉溪充耳不聞,隻顧着往前跑,林将山見了趕緊追了上去。
還沒等他追到人,葉溪就一腳絆在了石頭上,身子一歪,整個人就往前撲了下去,順勢沿着山坡往下滾。
吓的林将山丢了野雞,直接跳下山坡下,追着撈人去了。
葉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滾了多少圈,隻知道枯枝樹葉刮的他身子疼的緊,幸好一棵樹攔住了他,這才沒繼續往下滾。
林将山飛快的跟了下來,葉溪背對着他趴在斜坡上,手抓住葉溪的胳膊,将人撈了起來。
隻是翻過葉溪身子的時候,他頓了一下。
面紗掉了。
葉溪的臉直白的暴露在他的視線下,右邊肌膚細膩,容貌清秀,左邊卻覆蓋着一層凹凸不平泛紅的疤痕。
可謂是天差地别。
林将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直直的盯着葉溪左邊的半張臉。
葉溪頭被摔暈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臉上覆面的面紗已經掉落,直到他看到林将山黑沉的眼眸,炙熱的視線似乎燙在自己的臉上時,他這才恍然驚醒。
用手一把捂住了自己那醜陋的傷疤,想要掩蓋住自己的殘缺。
“是不是.....很醜?”葉溪的指尖都在發抖,聲音破碎,他早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左臉,但一朝暴露在林将山的面前時,他還是抑制不住的自卑,無法坦然的面對他。
林将山眉頭一直緊緊皺着,不發一言。
葉溪撐不住了,眼眶泛紅,狠狠推了他一把,轉身就往山下跑去。
他是什麼意思?嫌棄嗎,還是厭惡。
看到自己這惡心的燙疤,再也不想和自己待一塊兒了?還是在後悔幫了自己那麼多?
太多的情緒湧進葉溪的腦子裡,讓他整個人都難受委屈的像是要撕裂開,滾燙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肆意的從眼眶裡流出。